533.第532章 旧事重提,居心何在
第532章 旧事重提,居心何在
许栀心头一震。
记忆瞬间被拉回八年前。
上党旧案错综复杂,她想保护他们,然而长街大雨从没停。
历史进程往前推进,他们没有一个人按照预想中的轨迹进行。张良没有成为秦臣。李贤忘却了过去血腥。最终,她与汉臣盟。
许栀追出屋,下了一步阶,树叶沙沙作响,风卷起袍袖,腰间垂下的璎珞琉璃珠在灰暗的天气之中折射出美丽的光晕。
他停住脚步,微微侧过身,嘴角含着一抹难辨的笑意,“公主殿下是想要在此处与臣等商议要事么?”
离他不远处,站着个手里拎了个陶壶的少年。
少年错愕地站在那里。
王贲看着她,难以想像这个骁勇善战的将军,此时此刻,神色之中竟包含悲怆。
是啊,秦臣怎么能够承受那书简上的字句?
一个父亲又怎么能接受自己孩子非正常死亡,而且死于自己曾经征服过部族之手……
冯婠身份涉及长平之战的起源……这更不是她能够承受的。因此而死的人,还有韩相张平。
许栀给王贲报以安慰的神态,先让他带王离离开。
她走到冯婠一侧时快声说了句话。
许栀叹息着,有种不耐烦的态度走到他面前,“你想去哪谈?”
他乐见她因困境而生的无助,仿佛只有这样,她的眼中才有彼此,她才会主动走到他这边来。
“公主你说呢?”他挑眉。
许栀笑笑,“我当然愿意邀李大人。你不会怕吗?”
上一次,李贤因轻信了她,被捆了整整三日——目的是为了防范他破坏她要去楚的计划。他甫一被她放出来,是为让他看见宣旨的那一幕,让他跟着去楚地,也是为了让嬴政确信她去楚的安全性。
她从不考虑他的感受,从不关心他在这汹涌的进程中是否也备受煎熬。
她要一个对错。
李贤沉眸。
万籁俱寂,两人僵持不下。
王嫣的声音率先打破僵局,“公主殿下,我想李大人今日来此是为了参加生辰之宴,不若同入宴?”
王嫣快语提醒许栀,“赵将军该在等公主了。”
她默了默是啊,除了王贲这边,还有赵嘉……她一早和他透露过什么巫女之类。
赵嘉主厅坐了好一会儿,来赴宴的宾客不见一个,与他一同入府的嬴荷华也不知在哪里去了。
今日也奇怪得很,府宅的主人没出现,仆人奉了茶酒在他案上,很快就退出去。
过了会儿,只有外室的喜乐在奏。
没多久,他居然在主厅看到了个少年。
王离在主厅乱晃。
燕丹那个老师,鞠武说得对,他们秦人根本不会带孩子。
好比昔年被质邯郸的嬴异人,居然往他不满一岁的儿子嘴里灌酒……叫嚣着什么——与其让父王遗忘我,让赵人这么将我仇视下去,不眠不休啊,不如醉生梦死……
大抵当爹的乌七八糟的事儿经历多了,孩子的性格在幼年时就已经固定。
嬴政有一个疏远而令人费解的父亲,让他后来生发出了别人没有的畸形思想——没有安全感。
赵嘉自从置身事外之后就觉得天下事没有他不了解的,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亦或是权力。
他自得的想,一定嬴氏家族这种神神叨叨的猜忌与怀疑完美地传染给了嬴荷华。
她现在坐在对案的席上,和李贤互相不待见。
两人漠然力图陌生,又在接触到对方视线时,立即横眉冷对,好像同时仇恨了对方几百年。
赵嘉明白嬴荷华话里有话。
不过作为男人,他当然先听懂李贤。
他求而不得,只能采取极端手段,如果把这种行为算作爱情上的失意,赵嘉能够立即共情他。
因为在十二年前,他跑去郑璃的宫殿去威胁郑璃,想与燕丹同盟杀死嬴政就是这个想法。
李贤五官如梁上雕木,眉眼长得和他爹如出一辙,但更锋利,加之常年着黑色官服。
一旦他冷下来,周身散发出来的寒足够令人心慌,外加上一股不知从何处来的暮气,气场绝对骇人。
这回,他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从容不迫,以至于让王贲正襟危坐。
冯婠将王离带到自己身侧。
这场虚假的宴会才开始。
乐声缓缓暂停,王离被暂时带离了这里。
赵嘉先顺着李贤说话,“李大人将昔年赵国暗藏之物拿出,大抵是想与公主叙旧。”
“叙旧?”“如何是叙旧?李大人来者不善。兀自将莫名其妙的东西放了一地,以图恐吓殿下?”
王嫣性格与其父内敛之态完全不同,她的不满令李贤如同嗅到了火药。
他好像就等着要激怒嬴荷华,“恐吓还是如实相告,公主心中了然。”
王嫣眉一拧,但见嬴荷华凝眉,也不好多说,毕竟那预言书上面的东西她只是听父亲在世时说过,当时的皇帝对此的态度并不在意。
在嬴荷华将要说话的前一秒,赵嘉再次开口。
“实则不然。”“邯郸别院还有很多类似的书简。若是殿下想看还是能看见。”
他这墙头草出人意料令人感觉不快,反而令人更多了一层的意味。
李贤让人呈上书简,“公主想将这些东西传颂于世,却唯独担心王将军看见?”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棂,带起一阵细碎的声响。
“我想让世人知晓这些事,却不想是以搅动朝堂为代价。王将军是国之利刃,怎可能因这些陈年书简乱了阵脚?”
李贤指尖敲了敲扶手,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忽然轻笑一声:“公主倒是把利弊算得清楚。只是……王将军若连几页书简都容不下,那这‘利刃’,未免也太脆了些。”
王贲明白,虽然他是这场话的中心,但这不是他的战场。
皇帝与朝臣之间纤薄的隔膜与纽带先绑在了李斯身上,继而是嬴姓皇族……
而嬴荷华与李贤,不过是这场暗斗猜忌之下的又一体现。
上一次,是八年前,李贤拿着这卷书到他面前,他已经和李贤达成了某种隐秘的共识。
而后,他妹妹王姮嫁给扶苏,做了公子妇。
但王贲没想到,八年后,嬴荷华没有嫁给李贤……甚至她没有嫁给任何人。
而嬴荷华呢,从现在看才知道,当年她跑来央求他派人跟随出使大梁的张良,除了保护他的安全,原来还有别的东西……她要的还有‘张良’这个名字代表着的含义。
气氛越发冷到零下。
提起邯郸,赵国更是令人难受。
反唇相讥,口舌之争,这是他们这些年的常态,却让听的人如坐针毡。
话音刚落,冯婠那边传来案桌的震动。
这一次,王贲没能攥住她。
“公主殿下。过往之事,曲折百回,当年上党易地也是如此,父已死……若皇帝陛下派李大人追责于此,我愿言详尽。”
她话说到一半,门那边忽地打开。
“冯婠?你不是说,绝不知情。”“王贲,我看你是知情不报,”
这个声音……从雪中传来,凉浸浸的,如是鬼魅。
殿内的烛火忽然被穿堂风卷得一暗。
来人俯身拾起地上的绢帛,指尖几乎要将那薄薄的丝织品戳破。
“你身为上将军,明知冯氏有不臣之心却知情不报,按律当与逆党同罪,你可知晓?”
赵高乃嬴政近臣,非口谕不得出,自天下大定之后,王贲难得见君。此一来,如何不来势汹汹。
王贲起身离案,猛地叩首在地,额头重重撞在金砖上发出闷响:“臣知罪!但求陛下明察……”
赵高走到中庭,看了一眼李贤。
然后他带着些许得意的语气,高声道,“我大秦律法森严,从商鞅变法至今,连坐之罪从未废弛!而永安公主本该拘在宫中,不该多走动。您却私自来赴将军的宴,居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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