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去慈云寺吃斋念佛

檀香在鎏金炉里明明灭灭。

萧玦踏着日光走进来，晨光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轮廓。

明明是姗姗来迟，却像已在这正厅静坐了三个时辰，连呼吸都带着沉稳的压迫感。

厅里的喧哗戛然而止。

楚天阔搓着肥手的动作猛地顿住，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萧瑾刚要出口的咒骂卡在喉咙里，狠狠别过脸。

萧老夫人抬眼时，正撞上他平静无波的目光，那眼神里没有往日的孺慕，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老夫人请我来是何事？”萧玦在萧老夫人身侧坐下，“昭昭还未退烧，我不便久留。”

萧老夫人的脸色沉了沉：“不会耽搁太久。”

楚天阔抢着开口：“是家事，特请萧侯爷来做个见证，您说的话最公允。”

萧老夫人接过话头，语气尽量放缓：“双生子夭折，谁心里都不好受。可此时并没有定论，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会让瑾儿积德行善。”

楚天阔刚要跳脚，萧玦长指轻扣，淡淡开口：“只是方才在外头听闻，临江侯要开棺验尸？若是需要佐证，我这就让人去请大理寺少卿，他断案素来铁面无私。”

“寻玉。”

萧老夫人看向看去，眼中闪过震惊：“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到官府去？”

大理寺少卿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一旦介入，这事就再无转圜的余地，除了萧瑾，连着她一双儿女的名声就算彻底毁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萧玦，语气里带着一丝隐怒：“难道真要为了一个丫头，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萧玦神色淡淡，不可置否：“老夫人若能约束自家人，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萧老夫人神色一僵，竟是哑口无言。

萧玦看向楚天阔：“楚侯爷认为呢？”

萧老夫人强压着心慌：“不如这样，我请高僧来做法事，让两个孩子早日投胎，瑾儿亲自去给你那妾室道歉，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楚天阔却像是得了理，脖子一梗：“母亲这话说的太过轻巧，那是我的孩子，是两天活生生的人命。”

萧瑾咬牙切齿：“凭什么要我低头，他整日和娼妇厮混还有理了？”

萧老夫人看向萧瑾拍桌子：“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萧瑾攥紧了帕子：“我没做错！是那贱婢没福气……”?

“住口！”  萧老夫人厉声打断她，胸口剧烈起伏着，“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

萧老夫人拍着桌子，声音发颤，“就按我说的办，我让她去慈云寺吃斋念佛，终生不再管府里的事！”

楚天阔见她松口，顿时得意起来，撇着嘴道：“母亲都发话了，我没有意见。”

想到萧玦还在这里，神色讪讪，意识道自己答应地太快，问道：“侯爷觉得呢？”

“临江侯既已查清真相，按你的想法便是。”

他端起茶盏，水汽模糊了眼底的情绪：““前几日户部查江南岁贡，说绸缎里掺了劣等品，验收文书上签的可是您的名字？”

楚天阔的额头  “唰”  地沁出冷汗，膝盖一软差点跪下。仓府大使的肥差全靠萧玦在户部周旋，那些虚报的损耗、掺假的贡品，哪样经得住查？

他忙弓着腰道：“都是底下人混账！我这就去彻查！”

萧玦没接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啜着茶。

萧老夫人看着楚天阔惨白的脸，再看看萧玦云淡风轻的模样，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在他的局里  ——  用楚天阔的乌纱帽逼他休妻，用休妻逼自己放弃庇护萧瑾。

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为了那个在偏院高热不退的丫头。

“罢了。”  萧老夫人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眼底已是一片疲惫。

她看着萧玦：“我年纪大了，不想再管侯府这些琐事，带瑾儿前去慈云寺后，我会带着楚梦梨和楚文清两个孩子去别院休养。”

楚天阔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掩饰住，低头拱手道：“母亲英明。”

“母亲！”萧瑾猛地站起身，满脸不可置信：“您要把我送去慈云寺？那地方是人待的吗！”

楚天阔冷哼一声，脸上再无半分往日的唯唯诺诺，反而带着几分嘲弄：“夫人若觉得委屈，不如想想那些被你害死的孩子。”

“闭嘴！”萧瑾尖叫着抓起桌上的茶盏砸向他，却被林嬷嬷眼疾手快地拦下。

瓷器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碎片四溅。

“够了。”萧老夫人看着萧瑾：    “我主意已定，瑾儿，你不要再胡闹了，想想你的一双儿女。”

萧瑾浑身一震，像是被雷击中一般。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

她看着楚天阔那张冷漠的脸，又看向萧老夫人疲惫的神情，眼中终于涌出泪水。

“母亲......”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在哀求，“您真的要这样对我？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萧老夫人垂下眼皮，只觉得，多看一眼都会让她心力交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强压着心头不忍不再回应。

楚天阔站在一旁，看着曾经趾高气扬的妻子如今这般狼狈模样，心中竟生出几分快意。

他整理了下衣襟，故意咳嗽一声以引起注意：“既然事情已定，那我们还是尽快执行吧。”

萧瑾转头看向楚天阔，眼中满是恨意，“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又咬牙看着萧玦怒骂：“当初若不是母亲力排众议，你如何能坐上这侯爷之位？”

“如今为了那个臭丫头，竟要将我们逼到如此境地！真是一头白眼狼！”

一旁的林嬷嬷脸色大变，连忙去捂她的嘴：“姑奶奶，莫要再说了！”

“临江侯夫人记性不佳，忘了是谁给你的底气在此大放厥词。”

萧玦神色未动，甚至连眉梢都未曾挑起，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像在看一只聒噪的蝼蚁。

看着萧瑾道，“慈云寺还是诏狱，夫人自己选吧。”

萧瑾浑身一颤，发觉事情再无转圜余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事情尘埃落定，萧玦走出院子时，目光落在远处的天空，眸光深深。

云生快步跟过来：“主子，姑娘醒了一阵，问了几句您的去向，又昏昏沉沉睡下了。”

萧玦眉心微蹙，转头看向云生：“太医如何说？”

“太医说姑娘身子虚，需得静养，开的方子也送去了厨房煎着。”

萧玦颔首，又道：“派人去慈云寺，吩咐住持，萧氏是犯了错送来的。”

“不必给她贵人的待遇，需在悔过台跪足百日，每日抄写《金刚经》十遍，少一字，便多跪一日。”

云生一愣，捕捉到他眸子的厉色，应声退下，快步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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