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只有感激
眼神里的认真,言语中的笃定,像一张细密织成的网,将萧衔月牢牢笼罩。
眼眶一热,差一些就要泄露情绪。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某个角落不可抑制地塌陷了下去。
长久以来的孤苦无依,寄人篱下的惶恐不安。
她就像一只飘零在海的上船只,几乎在这一刻就要靠岸。
然而,就在那份悸动即将破土而出时。
另一幅血腥而惨烈的画面却猛然闯入她的脑海。
那个被堵住嘴、捆绑着就要被浸入冰冷池水的女人。
她绝望而恐惧的眼神,以及周围人冷漠或鄙夷的目光。
叔嫂通奸,沉塘处死。
八个字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熄了她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苗。
她和他,纵然没有血缘,名义上却是是叔侄。
这是比叔嫂更要禁忌,更不容于世的关系。
她怎能,又怎敢,去回应那份可能存在的、同样不容于世的情感?
她不能毁了他,更不能毁了自己。
她已经一无所有,只能紧紧抓住最后一丝理智。
垂下眼帘,将眼中的情绪尽数掩去。
萧衔月轻咬着唇,声音微弱却带着决然:“三叔,我......我记不清了。”
她别开脸,不敢再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一触碰就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萧玦指节微微收紧,神情依旧平静。
“记不清了?”
他的声音低沉如旧,听不出喜怒,却让萧衔月心头一紧。
“是。”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病中昏昏沉沉,许多事都模糊了。”
萧玦盯着她片刻,忽然勾起唇角。
纤细的手腕被扣住,男人身上的墨香扑面而来。
来不及反应,锦被已滑落在腰际,一股力道将她拉进怀里。
萧衔月惊呼一声,整个人被迫贴在了萧玦的胸膛上。
“这样,还昏沉吗?”
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带起一阵战栗。
“三叔,你放手!”
萧衔月的声音带着颤抖,既有病后虚弱的缘故,也有内心深处无法抑制的慌乱。
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她想要挣扎,却被他箍得更紧。
“叫我寻玉。”
眸色深沉,语气不容抗拒,萧玦挑起她的下巴,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
淡淡开口:“昨夜你将我抱得那么紧,今天就要翻脸不认人?”
“昭昭,我不做亏本生意。”
他素来克己复礼,清正如同谪仙,此刻言语却带着几分恶趣味的侵略性,让人无从招架。
萧衔月只觉得呼吸一滞,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她试图避开他的目光,可扣住她的手腕却愈发收紧,漆黑的眼眸却像网一样笼罩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三叔......”尾音颤抖着,似是带着一丝哀求。
“都想起来了吗?”萧玦松了手,耐着性子追问。
萧衔月深吸一口气,维持住了冷静。
再抬头时,手指微微发颤,目光中却带着一丝决然:“昨夜的事,我记不得了,想来是我病中无状,与三叔无关。”
“至于别院中的种种,是感激三叔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绝非其他,还请三叔莫要再说这些容易引起误会的话。”
萧玦眸光一暗,唇角的笑意渐渐收敛。
“只是感激?”他挑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压迫感。
趁他松了手上力道萧衔月抓住机会,迅速往后挪了挪,将距离拉开。
她缩进被子里,把自己整个人裹了起来。
几缕青丝贴在她微红的脸颊上,显得格外柔弱无助。
可密不透风的被窝给她了安全感,她仰头看着萧玦:“是,只有感激。”
萧玦盯着她,眸色幽深难测。
她掀被子的动作太快,听到“啪嗒”一声,原本放在床头一角的东西落在地上。
萧衔月神色一僵,弯腰就要捡起那物什,却被萧玦抢先一步。
他垂眸一瞥,指尖轻捻,将那物件捏在手中。
那是一枚玉佩,通体莹润,雕工精致,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目光在玉佩上停留片刻,萧玦缓缓抬眼,看向萧衔月。
“你的东西?” 声音低沉危险。
萧衔月察觉他身上危险气息,手指攥紧了被角。
没有回答,只是抿着唇,脸色愈发苍白。
“怎么,刚才振振有词,现在就变成了哑巴?”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玉佩,见她不答,萧衔月眸光愈发幽深。
缩在被子里的身影微微一颤,萧衔月咬着唇,半晌才低声道:"是朋友送给我的东西。”
本想归还,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在喉咙口转个弯,她道:“请三叔归还给我。”
既然下定决心要与萧玦回归界限内,就不该再有任何牵扯不清的瓜葛。
她伸手欲拿,却落了个空,手腕被他扣住。
那力道有些重,萧衔月吃痛,却倔强地盯着萧玦,抿着唇不言语。
“萧衔月,你真是好得很。”
寸寸扫过她的脸,萧玦冷笑一声,将玉佩捏在手中,却没有归还的意思。
他俯身靠近她,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唇角弯了弯:“我看你对谢家那小子倒是情深义重,病中也不忘替他保管玉佩。”
讥讽的言语从他薄唇中溢出,萧玦脸色白了白,却没有反驳。
这沉默落在萧玦眼中却成了另一种默认。
眸色愈发阴沉,怒意夹杂着醋意在心底翻涌,又因为他靠得极近,几乎低头就能吻上她颤抖的嘴唇。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张力,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眼前人睫毛轻轻颤动,脸色是苍白的。
他突然想起她还病着。
眼中的狂风暴雨迅速敛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与疏离。
萧玦缓缓松开了手,将玉佩丢回床榻上。
声音冷得像冰:“既是朋友之物,好好收着吧。”
他转身拂袖而去。
房门被“砰”地一声带上,震得萧衔月的心也跟着一颤。
那背影决绝冷漠,好像带着滔天的怒意,将整个屋子的温暖都一并带走了。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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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玦走出观云院,步下台阶。
目光落在廊下,随即微微一顿。
逢泽的身影在廊柱的阴影里,他背脊挺直,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肩头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在冷风里跪了一夜,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萧玦的脚步未停,径直从他身旁走过,仿佛没有看到他。
直到云生快步跟上来,他才淡漠地开口,声音被晨风吹得有些散:“让他起来。”
云生闻言,连忙上前去扶逢泽:“逢泽,侯爷发话了,快起来吧。”
逢泽却纹丝不动。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嘴唇干裂,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是属下失职,未能拦住二姑娘,才让她吹了冷风,引发高热。此乃大错,当受重罚。”
云生一脸无奈,回头看向萧玦。
萧玦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千年不化的冰霜,他瞥了逢泽一眼,眼神里看不出是怒是悯。
只淡淡吐出两个字:“随他。”
说罢,便不再看第二眼,转身朝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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