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有什么可担心的？
“喂，是王赫教练吗？这里是华国篮协……”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遇到了骗子，差点就要挂断。
国家队主教练？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一个毫无资历、毫无背景、甚至连HBA一线队都没执教过的青训教练，怎么可能被这种馅饼砸中？
后来，他才打听到真相。
因为那个被封杀、却在NBA成为传说的男人要回来了。
而华国篮协的秘书长，为了讨好这位篮球世界的君王，特意找了他这么一个履历浅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年轻人。
目的不言而喻——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把战术板和指挥权，完全交给吕喆。
王赫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在国家队集训中心第一次见到吕喆时的场景。
他紧张得手心冒汗，脑子里全是外界传言里那个霸道、孤僻、视队友为无物的形象。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可笑。
二十年过去了，吕喆还是那个吕喆。
严格、自律、对胜利的渴望深入骨髓。
但他对人，却坦率得像一杯白水，真诚得不带一丝杂质。
王赫的思绪被拉回到近一些的过去。
2020年东京奥运会，他们一路杀进决赛，最终却憾负于美国队。
那块银牌，在外界看来，本是历史性的突破，但在国内铺天盖地的舆论攻击下，却成了一块耻辱的烙印。
“为什么不能赢？”
“有吕喆还拿不到金牌，就是教练的无能！”
那些刺耳的声音，最终压垮了他。
奥运会后，他主动请辞，觉得自己确实还不够格。
他去了欧洲，去了美国，在不同的联赛里学习，在NBA球队里当过最底层的录像分析师，也当过助理教练。
他拼了命地汲取着养分，想要追上那个男人的脚步。
可他知道，自己这点成就，在吕喆那座由无数冠军和MVP奖杯堆砌而成的神山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而现在，2032年，他又回来了。
弹指一挥间，恍如隔世。
能在这最后一舞中再次与他并肩，是何等的荣幸。
“王指导，想什么呢？”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将王赫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吕喆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就坐在了他旁边。
他穿着国家队的训练服，眼神平静，看不出丝毫大战将至的紧张。
“喆哥。”王赫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这个称呼，二十年来从未变过，“没……没什么，就是有点感慨。”
“感慨？”吕喆笑了笑，“是在感慨我们第一次搭档，就把塞尔维亚给打懵了那场？”
王赫也跟着笑了起来，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不少：
“是啊，不止那场。还有斯坦科维奇杯，连赢阿根廷和澳大利亚，那时候我就觉得，天要变了。”
“更别提14年世界杯，咱们居然……居然拿了冠军。”
那一年，美国队派出的阵容星光黯淡，华国男篮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创造了奇迹。
那是华国篮球最癫狂的时刻，是冲上云霄的顶峰。
然而，聊到这里，两人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去，化为一丝复杂的唏嘘。
“是啊，顶峰之后，就全是下坡路了。”王赫叹了口气，“16年里约，止步四强。20年东京，就差那么一口气……一块银牌，换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骂声。”
“再到24年的巴黎，28年的洛杉矶，又是两个四强。”吕喆接过话头，语气平静，“就好像被卡住了一样，怎么也迈不过那道坎。”
更衣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球迷欢呼声，提醒着他们身在何处。
“行了，老王。”吕喆突然拍了拍王赫的肩膀，打破了沉寂，“别感怀了。我都快当教练的年纪了，以后还得跟你多学习学习呢。”
王赫被他这句玩笑逗乐了，连连摆手：
“喆哥，你可别吓我。你当教练，非得把球员练死不可。”
笑声过后，王赫的表情又重新严肃起来：
“不过说真的，喆哥，今年……我还是有点担心。”
“世界篮球的发展太快了，八强打加拿大，半决赛打法国，都给我们造成了天大的麻烦。”
“有什么可担心的？”吕喆反问。
王赫一愣。
吕喆的目光越过他，投向了不远处正在整理装备的陈金广，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
“上一场打法国，最后两分钟，我们还落后4分。”吕喆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更衣室，“然后呢？”
王赫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陈金广，那个吕喆从贫困山区带出来的孩子，在最关键的时刻，接管了比赛。
先是弧顶一步后撤，迎着法国队前锋那遮天蔽日的长臂，飙进一记三分！
紧接着，又是一个闪电般的突破，像一柄利刃撕开对手的防线。
迎着补防过来的、号称“法国铁塔”的文班亚马，一飞冲天，完成了一记石破天惊的隔人暴扣！
最后一攻，他持球单打，一个丝滑的转身后仰跳投，篮球划出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连砍7分！
整个过程，吕喆只是站在三分线外，静静地看着。
他甚至，都没有出手。
“那小子，是真硬啊。”王赫由衷地赞叹道。
“是啊。”吕喆的嘴角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赛后，那小子第一个就扑过来抱我，哭得稀里哗啦。那张照片，不是都成了全国的头条了吗？”
王赫惊讶地看着吕喆：
“喆哥，你……你还看这些社交媒体的报道？”
在他印象里，吕喆二十年来对外界的纷纷扰扰向来不屑一顾。
“快退役的老头子了，心态早平和了。”吕喆耸了耸肩，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哈哈哈！”
王赫再也忍不住，和吕喆一起开怀大笑起来。
笑声，在这间更衣室里，像两颗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荡开了层层涟漪。
正在各自整理装备、拉伸肌肉的年轻球员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陈金广的目光第一个投了过来，带着几分好奇。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喆哥在赛前笑得如此开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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