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此院中树影微晃，那那年轻人的目光在宋英与苗语芙身上一扫，而后拱手道：“在下陈云湖，与家父特来求医，家仆无状，还请宋大夫见谅。”
宋英略略颔首，视线转向马车内的那位陈老爷，只见其一双眼睛犀利有神，精神尚可；掀着车帘的手也并未颤抖。
目光对上时，他和善地笑了笑：“这位便是宋大夫吧？云湖，快扶我下车。”
“大伯，我背您。”陈云泽抢步上前，半蹲下身，“前两天刚下过雨，这青苔路滑得很，别摔着您。”
宋英望了眼陈云泽，只觉他过分殷情了，有年轻力壮的仆人在，哪里会需要他来背人。
陈云湖靴尖碾了碾地地上的湿泥，“这路确实滑，来福。”
之前那位嘴巴刻薄的家仆便上前，将陈家老爷背了下来，陈云泽面上明显闪过一丝讪讪，但很快便调整好，没事人一样跟上去忙前忙后：“当心门槛……”
进入诊室，宋英刚搭上脉，他又急急问道：“怎么样？能治吗？”
倒是比陈云湖这位亲儿子，还关心陈老爷的病情。
见此情形，宋英便也猜到几分，这位陈老爷想来在蓉城的陈家本家极为有地位，说不得不陈云泽还有求于他。
宋英望闻问切罢，徐徐道：“陈老爷此症，乃中风后脏腑虚损，气机失调，病邪稽留如油入面，以致肝肾阴虚，瘀阻脑络，得慢慢调养……”
“那就是能治？”陈云泽再次急切截断话头。
待宋英点头后，他立刻看向陈家老爷，欣喜道：“大伯，你看，我就说小宋大夫能治吧！”
陈老爷面上却未见多么欣喜，只是道：“有劳宋大夫。”
宋英提笔开方，边写边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药丸得过两日才能制好，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来取。”
“还要过几日？”陈云湖惊呼，“不能直接开汤剂吗？”
“汤剂药性暴烈，不适合。”
陈云泽忙道：“三哥你别着急，治病的事情得听大夫的，你们先到家里好好歇上几天，我派人来医馆等着，小宋大夫一把药丸做好，立刻就送回去。”
陈云湖蹙眉看着他，又看看埋头开方的宋英，忽而道：“宋大夫与云泽……似乎交情匪浅？”
宋英笔尖一顿，抬眸狐疑地看向他。
陈云泽则是朗声笑道：“我们相识多年，还合伙开了间铺子，交情自然是极好的。”
“原来是这样，”陈老爷捏着胡须，“你们开的什么铺子……蜀锦呀，不错不错……”
接下来，一直到陈家人离开，都是言笑晏晏，可宋英心里总觉古怪。
夜深人静，灯影昏黄。
宋英坐在妆台前，指尖无意识地剜了一大块手脂，莹白的膏体在掌心化开，她却浑然未觉。
“想什么呢？”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覆上她的手背，袁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好笑，“你今儿这是打算把手脂当饭吃吗？”
宋英这才回过神，低头一看，自己竟挖了足足够抹三回的份量。
“糟糕，多了。”
袁清摇摇头，伸出双手包裹着她的手，一点点将多余的脂膏蹭到自己手上。
他的动作很轻，掌心很暖，宋英只觉手上的手脂融化得更快了。
她道：“我分你一半就是了，这样抹要抹到何时……”
袁清“嗯”了一声，却并没有挪开手，而是翻过手背继续缓慢摩挲着：“你还没说，在想什么呢？”
宋英干脆任由他摆弄自己的手指，将白日的事情细细讲述。
“陈云湖那句话的口气，像是在怀疑我与陈云泽合谋欺骗他们似的，你说他在小心什么？”
他们医馆收的诊费也不高，陈家家大业大，想来不会心疼那点诊费与路费。
她能骗陈家什么，犯得着这么小心么？
“就为这事呀？”袁清有些无奈，一晚上心不在焉的，他以为遇到什么事了呢。
“你是大夫，治好病就行了，他们陈家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烦恼去。”
“可是雁行与陈云泽定亲了呀，陈家的事我肯定得多关心一下，万一有什么不好呢。”宋英蹙着眉，“你说陈云泽是不是以治好陈老爷的病为条件，与陈家提了什么要求？”
袁清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是，真是明确的提了条件，只要你把陈老爷的病治好就行，他犯不着如此殷勤。
或许只是想赢得本家的好感，借着这次人情，以后好多加来往。”
宋英想了想，确实有这个可能，清水县陈家看似家大业大很风光，但在蓉城本家眼里，不过是个偏远旁支罢了。
若能攀上本家这棵大树，陈家的生意必定做得更大更轻松。
“那我是不是该帮一帮他？”
“你不是已经帮了吗？”
“嗯？”
“他们都住进陈家了，还求没有机会多亲近么？”
宋英笑了，“这可不是我的本意，其实他们现在立刻回去，留下仆人等药也是可以的。”
几日后，宋英制作好复原丸与解凝活脑丸，交由陈云泽的小厮取走后，便不再关注陈家的事情。
约莫二十五六日，陈老爷来复诊，高兴地表示左侧肢体乏力的感觉明显减轻了很多，不过久了仍觉疲惫。
又服用三个疗程后，走路已经无需再用拐杖、无需人搀扶，左手握物也有力气了，基本恢复正常。
陈云泽很是高兴，为此特地宴请了回春堂，还高调地送来妙手回春的锦旗与丰厚的诊金。
有之前周大福的先例，街坊们习惯了，倒没引起多大的轰动。
临近乡试，袁清读书越发刻苦，常常三更灯火五更鸡，案头堆满批注的经义策论。
宋英半夜醒来，常看见书房窗纸上映着他伏案的清瘦身影。
别的事情她帮不了，只能在衣食上多费心思。
这日中午，她提着参汤到了许记食肆，“许婶子，我们的饭可好了？”
厨房小窗“吱呀“掀开，许娘子那张沾着面粉的脸探出来，眼睛往食盒上一溜，顿时笑出两道深深的皱纹：“早备好啦！”
PS:为上月的断更道歉，这个月会好好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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