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钟染柒

“我去见虫编编了。小钟带我去。”

小舒声音欢快，恐怕想自由出行的心思滋生很久了，我曾那么害怕，怕让她出去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也怕她其实就是想离开我。现在我却不能再对她的渴望视而不见，爱着她，就希望每天看到她的笑脸。

她想出门，想交朋友，都由着她了。

毕竟宝贝儿已经养成去哪儿都跟我打报告的习惯了，信任是相互的，爱情也是。

“不要欺负小钟哟，对人家好一点。”

小舒嘿嘿一笑。

“我怎么可能欺负她，你下午回来吃饭吗？我一会儿回来还可以去超市看看，你每次买的菜都是大鱼大肉的。”

“我买了配菜啊，西蓝花你不吃，芹菜不吃，香菜不吃，茄子还挑，缸豆不吃，四季豆不吃，蕨菜不吃，猪肉肥瘦都不吃，鸡肉不吃，羊肉不吃，牛肉不吃，排骨不吃，乖乖你吃什么活下来的我都疑惑了。”

“土豆，萝卜，南瓜，冬瓜，香菇，小青菜，西红柿，紫菜这么多不都是吃的么。”

我故意用排比夸张，小舒一口气也学着罗列，我在电话这边眼角带笑，所有注意力都被宝贝儿的声音吸引，排班太忙，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小舒不粘我，这一点偶尔让我担忧。

“老婆不可以这么挑食，会不长胸的。”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声音，能听到一阵猛的吸气预备骂脏话的动静。我们家宝贝儿涵养极好，到底是憋住了。

预感电话要被挂，我赶紧软化。

“不过我喜欢老婆的小馒头。”

“西衾，你狗日的今晚别回来了。”

我哭唧唧。

“哎哎老婆我错了，不是小馒头，是大馒头。”

嘟，嘟，嘟……

我舌头抵了抵牙齿，愉悦的收了手机。

回家是一定要回家的，哪怕进门有点困难也要想办法进门，每天超过十六个小时的工作强度哪怕是我也需要极强的自制力才能平衡好，我本可以完全偷懒找人替换，但我既然选择了成为一个医生，我就自然能承担起这个职业的责任。

“老婆求开门！”

被反锁在门外是经常的事，卧室门，厕所门，阳台门，书房门，甚至杂物间的门，宝贝儿经常性一发脾气就将我锁在门外。一般操作流程打电话，发微信，求爷爷告奶奶，花式送礼物，两百遍我错了挂嘴边。

只要宝贝儿开了门，那就是气消了。

比如现在，门开了，宝贝儿噘嘴不情不愿的样子，还想转动轮椅给我个背影就走，我进门用脚踢上门就把人从轮椅上抱起来。

“别别，西衾，放开我……”

小舒突然紧张的抗拒起来，我凑过去要亲嘴的嘴被她软瘦的手掌心推捂住，凉凉的触感，我想用脸颊给她贴热。

厨房里有动静，一瞬间我反应过来。希冀的心情被浇灭，差点翻白眼。

“你留她在这里干嘛？”

我声音不大不小，厨房里的钟染柒也能听得清楚。安舒觉得我这样说话没礼貌，轻轻在我脸上抚一耳光。压着嗓子斥责道。

“你不是说她是孤儿吗？我们一起吃饭不是很好么，她说找到住的地方了，你有没有问她住哪里，远不远？我怕她住得远，每天给我做司机其实也不好的。”手臂里的宝贝儿挣扎了一下。“快放我下来。”

我不情不愿的把宝贝儿放回轮椅，蹲下仔细把毛毯给宝贝儿盖好腿，两边掖好。嗝嗝喵呜的凑过来蹭我腿，我把它抱起来放小舒膝盖上。

“你怎么不自己问她？”

我一手扯着轮椅一边往沙发坐过去，我必须睡觉，小舒必须陪着我。

我躺好，小舒把一直备在沙发上的灰色厚毛毯给我从脚那头拉上来盖住。

坐在旁边看着我，小声说。

“她好像很不喜欢说话，只喜欢做事情。”

“你问她什么她都会回答你的，她脑子不好使，但交流没问题。”

钟染柒当初理工硕士研究生，她女朋友希望她考博出国留学，要不是发生那些事，她博士证书都有了。高材生沦为亡命徒，也就是失去一个铭心刻骨的爱人的事。

“那我一会儿问问她，你快睡吧，睡好就能吃饭了。”

“老婆亲亲。”

我点点自己的唇。

小舒害羞脸红，偷偷瞥一眼厨房，做贼一样飞快在我唇上印一下就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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