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2章 通房丫鬟(3)
接下来的几天,阿马的状况急转直下。
她开始频繁呕吐,吃什么吐什么,最后只能吐出黄色的胆汁。
她的牙龈肿胀出血,口腔内出现溃烂,说话都困难。
而阿牛更是奄奄一息,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偶尔醒来,也只是呆呆地望着帐顶,不言不语。
西院仿佛成了一个活死人墓,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这日傍晚,傅砚直又来了。
这次,是轮到阿猪的日子。
她提前沐浴更衣,对着铜镜练习微笑。
镜中的女子面容憔悴,眼下一片乌青,嘴角勉强上扬的弧度看起来无比僵硬。
“笑得比哭还难看。”她自言自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皮肤粗糙,眼下已有细纹。
她才十九岁,却感觉自己已经老了。
傅砚准时推门而入。
他今日似乎心情不错,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更衣。”他依旧张开双臂。
阿猪小心翼翼地为他宽衣,这次手指没有颤抖,顺利解开了所有衣扣。
吹熄油灯后,他在黑暗中要了她。
与往常不同,他今晚似乎不那么急躁,甚至在她身上停留了较长时间。
结束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平躺在床上,望着帐顶。
“夫人有孕了。”他突然说。
阿猪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今日大夫确诊的,已两月有余。”傅砚直继续说,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傅家要有后了。”
“恭……恭喜少爷。”阿猪低声说。
黑暗中,她听到傅砚直轻笑一声:“你们也功不可没。”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阿猪不解其意。
“若非有你们,我难免会去外头寻欢作乐。”傅砚直难得地解释道,“那样的话,说不定会带些不干不净的女人回来,惹夫人不快。”
阿猪明白了。
她们这些通房丫鬟的存在,不仅是为了满足傅砚直的欲望,更是傅家为了确保嫡系血脉纯净的工具:防止他在外头留下庶出子女,或是染上花柳病传染给正妻少夫人。
在这个深宅大院里,她们比蝼蚁还要卑微,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物件。
“能伺候少爷,是奴婢的福分。”她垂下眼帘,机械地说出这句重复过无数次的话,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傅砚直满意地嗯了一声,起身穿衣,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他离开后,阿猪独自躺在黑暗中,盯着头顶那方看不分明的帐幔,久久无法入睡。
少夫人有孕了,这意味着什么?对傅家来说是延续香火的喜事,对她们这些通房而言呢?她翻了个身,冰冷的被褥擦过肌肤,激起一阵寒颤。
按照傅家规矩,主母有孕期间,通房妾室更应小心伺候男主人,以免他外出寻花问柳。
但同时,为防止庶出子女先于嫡子出生,避子汤会更加严格。那碗乌黑的药汁,将会变得更加致命。
果然,次日嬷嬷送药来时,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
她特意强调:“夫人有孕在身,你们更应谨守本分,这药是加了料的,务必按时服用,若有差池,仔细你们的皮!”
阿猪接过药碗,看着那乌黑浓稠的药汁,突然有一股将它摔在地上的冲动。
那股冲动从胸腔深处窜起,灼烧着她的喉咙,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但她没有。
她只是默默地,将那碗灼人的毒药,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药汁苦涩,带着难以名状的腥气,顺着喉咙一路烧灼到胃里。
然而这次,她感觉那痛楚似乎直抵子宫,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狠狠撕扯,搅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翻腾。
她捂住小腹,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强忍着疼痛,她起身去看阿牛。
阿牛今日精神稍好,正靠坐在床头,由阿马喂着米汤。见阿猪进来,她虚弱地笑了笑,那笑容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
“我刚听说……夫人有喜了。”阿牛轻声说,声音气若游丝。
阿猪点点头,在床边坐下。她注意到阿牛的手紧紧攥着被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是好事。”阿牛继续说,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至少……在我们死前,不用再看新人进来了。”
这话说得阿猪心头一凛。
是啊,只要少夫人地位稳固,她们这些旧人就不会被替换,也不必面对更年轻更健康的新通房。
在这座吃人的宅院里,这已经是难得的幸运了。
多么可悲的幸运啊,她心想。
“我今早……看到月季开了。”阿牛突然说,眼中闪过一丝虚幻的光彩,“红色的,像血一样红。”
阿猪和阿马对视一眼,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院中的月季早已在秋霜中凋零,哪来的花开?
阿猪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只见枯枝在秋风中摇曳,满目凄凉。
“我想去看看……”
阿牛挣扎着要起身,却一阵剧烈咳嗽,咳出的鲜血溅在雪白的中衣上,触目惊心。
那鲜红的血点在素白布料上迅速晕开,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美得残忍。
阿马连忙扶住她,泪如雨下:“春兰姐姐,别说了,好好休息……”
阿牛靠在她肩上,恍惚了一下。
春兰……好久没有人叫她春兰了。
这个名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遥远得如同前世的记忆。
喘息片刻,阿牛突然抓住阿猪的手:“我梦见阿猫阿狗了……她们在河里……河水很冷……”
她的手冰冷如铁,指甲泛着青紫色。
“她们说……在下面等我们……”阿牛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等我们……一起……投胎……”
话音未落,她的手突然松开,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春兰姐姐!”阿马惊叫,声音里满是恐慌。
阿猪探了探阿牛的鼻息,已经没有了。
那一缕微弱的气息,终于在这深秋的早晨彻底断绝。
阿牛死了,死在了少夫人确诊有孕的第二天。
阿猪和阿马跪在床前,久久无言。
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流不出眼眶。
她们就这样静静地跪着,仿佛两尊石像,唯有窗外呼啸而过的秋风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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