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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接到吉大顺打来的电话,宋红玉推着轮椅下了地库,等候在停车位那里。吉大顺的车开进车库,倒进车位里。吉大顺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厢,把昏迷不醒的甄珍抱出来放在轮椅上。宋红玉立刻给甄珍戴上一顶帽子,遮住她的眉眼,用毯子盖住她被牢牢捆绑的手脚。他们推着甄珍上了电梯,电梯升到一楼,一对夫妻上电梯。他们看了一眼轮椅上熟睡的女孩子。宋红玉冲他们笑笑,那对夫妻把目光转向别处。

抓住了甄珍,没有了后顾之忧,石毕和邓立钢立刻进了她们的家。甄珍的房间里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只有一颗雕刻过的核桃。他们从邱枫的房间里搜出来人民币六千元、台币五千元、身份证一张,身份证上她的名字叫周孝兰。那张银行卡是他们必须进这个家的一个重要理由。

吉大顺把甄珍弄回来,没得到夸奖,反倒遭到一顿臭骂。邓立钢骂道:“六指挠痒痒,非多这么一下子。油箱里油要是满的,能出这个岔子吗?你要是让她自己打电话联络我,也不会差点把事情搞砸。”

吉大顺说:“这丫头太滑了,一抓一出溜,她要是不打这个电话,骗不来她,设计得再好,也没有用。不管咋说,战利品还是被我弄回屋了。”

甄珍头晕脑涨地醒过来,看见自己被胶带反捆着手脚扔在地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吉大顺扳过她的脸,让她往旁边看。邱枫在身边坐着,她五官肿胀走形,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甄珍吓坏了,挣扎着往起坐。宋红玉手里拎着一个不锈钢的饭铲子走过来,她一把扯住甄珍的头发,挥起饭铲左右开弓打甄珍的脸。甄珍被打得差点背过气去。

宋红玉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叫你再给老娘牛×!为了钓你,我花了两倍的时间,坏了老娘短平快的节奏。”

甄珍气得大叫:“我招你惹你了,有本事你把我松开!”

宋红玉面带嘲笑,看了一眼屋里站着的三个男人。

“看我干啥?我可没有你口才好。”吉大顺说。

邓立钢站起身说:“有日子没打人了,关节缺油了。”

他一脚把甄珍踹出去老远,甄珍疼得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

“你讲完了本事,还要跟我论公平是不是?老子使了绑两个人的劲,到手一份钱。出去想着打老虎,带回来却是一只兔子。”邓立钢很是气恼。

“还不如兔子呢,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石毕补了一刀。

宋红玉走到邱枫面前蹲下问:“房子不是你的?”

邱枫摇头表示不是。

宋红玉掏出来她嘴里的东西:“揍你,是你骗我,我回馈给你的奖赏。我做过调查,夜总会你的生意最好,赚了起码有五十万吧?”

邱枫使劲摇头,说:“我才来滦城三个月,就算天天有生意,也赚不了那么多钱。”

吉大顺翻着邱枫的存折说:“建设银行余额,人民币八千三百元;中国银行余额,人民币四千四百七十元。有两万块昨天刚被转走。”

宋红玉拿饭铲子狠狠抽了邱枫两下,骂道:“你手咋这么欠!”

宋红玉扭过头,跟甄珍要银行卡和信用卡。甄珍说:“我没银行卡,也没有信用卡。”

宋红玉用粗针扎甄珍的手指尖,她疼得心都快炸开了。吉大顺用胶条贴住她的嘴,叫她喊不出声来。甄珍觉得自己要死了,想到父母想到家,眼泪决堤一样喷涌而出。

洪霞完全崩溃了,不吃不喝满大街走。甄玉良明白,自己作为一家的顶梁柱,这个时候,不能再让老婆出事了,他不再跟她争吵,一步不落地跟着她。夫妻俩一天一次派出所。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三千多公里外,自己的独生女儿正遭受着惨无人道的摧残。四个恶魔中,戴眼镜的石毕显得略有些人性,每次宋红玉暴打甄珍,石毕都会婉言劝阻。他越劝阻,宋红玉越暴力。十五岁的甄珍,禁不住这样的毒打,很快就没了人形。她气息微弱地躺在地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宋红玉恨甄珍,恨她给自己造成的麻烦太多。她报复性地折磨她,二十四小时不让睡觉。只要她打盹,就用针扎、用钳子捏,再不就使劲扇耳光。宋红玉管这种手法叫“熬鹰。”

石毕提醒宋红玉说:“她这小身子板,哪禁得住你这么熬?老大指着她跟家里要钱呢。”

宋红玉站起身,狠狠地踢了甄珍一脚:“她到现在都不说她家是哪里的。”

石毕把甄珍扶起来靠墙坐着。

他语气温和地问:“一天没东西进肚,是不是又渴又饿?”

甄珍抬起肿胀的眼皮,看着他不说话。石毕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递给甄珍,甄珍一口气喝光了。

石毕说:“钱买不来命,还是命值钱。给你父母打个电话吧,让他们汇五万块钱过来,我们就放你回家。”

“我们家没钱。”甄珍说。

石毕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怜悯地说:“那我可真就帮不了你了。”

甄珍的眼泪落下来。

石毕说:“你才十五岁,觉得这个世界都是你的。现实要残酷得多,没有钱,这个世界,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你父母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为了你,他们会四处借钱的。五万块钱到了账,你能顺顺当当地回家,你要是真的死在这所房子里,实话告诉你,你爸妈连你的尸骨都见不着。”

甄珍止住哭声,抬起头看着他,声音嘶哑地问:“你们真的会给我一刀?”

石毕说:“不用刀,那东西溅血。我们用铁棍子,一根铁棍,一人一头,往下一压,颈椎骨就断了。趁着软和,抬进浴缸里卸了。”

甄珍身子一颤,双眼紧闭,双手捂住耳朵。

石毕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耳朵上拉下来。

石毕说:“你的短发好收拾,她的长发用剪子剪下来,打成绺,编成辫子,往美发店门口一放,收头发的就拿走了。骨头用克丝钳子一块一块夹碎,碎成手指盖那么大,骨头往江河湖海里面一扔。如果不具备这个条件,就把碎骨头放在饭店,或者骨头馆的门口,有收骨头的顺便就给收走了。无声操作法,外面一点都听不到动静。无声无血,留不下任何蛛丝马迹。你愿意这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他语气温和,内容残忍,甄珍崩溃了,两手抱着脑袋,身子哆嗦成一团。

“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吧。”石毕把手机递给甄珍。

甄珍拨通了电话,遵照石毕的吩咐,按了免提键。电话铃刚响了一声,甄玉良立刻抓起了电话:“甄珍吗?你是甄珍吗?”

连珠炮似的询问,叫甄珍几乎插不进话去。洪霞抢过电话连哭带喊:“甄珍!甄珍!你在哪儿?快告诉妈妈!”

甄珍泪如雨下,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按照石毕教给她的台词说:“我跟别人闹着玩,不小心把她推下楼去了,摔坏了脑袋,到现在昏迷不醒。要八万块钱的医疗费,否则就得进监狱。”

甄玉良一听就急了,问:“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带钱过去。”

甄珍还没说话,就被石毕一把捂住嘴,电话挂断了。石毕注意到,电话号码是雪城的区号,他心里一惊,知道这下麻烦了,破了邓立钢不许沾雪城的规矩了。

甄玉良觉得这个电话相当蹊跷,怀疑女儿出了大事,立刻报了警。刑警大队接手了这个案子,我立即对甄珍家的电话布置了监听。

邓立钢知道甄珍是雪城人,愣了片刻,阴沉着脸说:“我是说过,雪城的腥不能沾,既然已经坏了规矩,就必须榨出一桶油来,否则这一脚屎踩得太不值当了。叫这个丫头接着往家里打电话要钱。”

甄家接到了第二个电话,电话里甄珍的声音很镇定,她告诉父母一个银行卡号,让他们马上往里面汇钱。我立刻判断出,这孩子不是跟人闹着玩伤了人,她百分之八九十被人绑架了。

甄玉良和洪霞听了我的分析,腿都软了。我让甄玉良以要四处借钱为由,五千一笔一天一次,匀速地往卡里汇款,拖住对方。银行很快反馈回来信息,甄家汇的钱在滦城被人在ATM机上取走了。我吸取经验教训,立刻带人坐飞机飞往滦城。

杨博在飞机上问我:“咱们就这么飞了,行吗?”

我说:“咱们必须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先下手为强,回去领导那里我顶着。”

“这笔经费哪来的?”他问。

“跟我老婆借的,回来报销了还她。”

“还是你聪明,娶了个挣活钱的老婆。”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老婆嫁给我,就是嫁给了一个填钱的坑。我手里还有好多该报销的单据,现在都没给报呢。”

我们一行四人随着客流走出机场,马不停蹄地赶往银行,工作人员调出来取款录像,取款人竟然是吉大顺!我们兴奋得像中了百万元大奖,这伙王八蛋,销声匿迹多年,竟然破壳钻出来了!过去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现在我知道了我们在追谁。

邱枫身上的每一滴油都被榨干了,宋红玉还不死心,指着邱枫电话本上的一个号码问:“这个人是谁?”

邱枫气息奄奄地回答:“我前男友。”

宋红玉说:“跟他要钱。”

“他结婚了,我要不出来。”

宋红玉抬腿给了她一脚,邱枫只得拨通了电话。台词跟以前一样,有一笔好生意,需要两万块钱周转。前男友立刻一口拒绝了。邱枫在宋红玉凶悍的眼神逼迫下说,一万也行。前男友依旧拒绝。宋红玉伸出一个巴掌,示意她要五千元。前男友索性挂了电话。邱枫放下电话,宋红玉一跃而起,骑在邱枫的身上,拿着不锈钢铲子照着她乳房等敏感部位一顿乱打,因为用力过猛,不锈钢饭铲变形扭成了麻花。邱枫痛不欲生,跪在地上哭号着哀求饶命。

邓立钢说:“别往要命的地方打,死了还咋弄钱?你是不是看我睡过她,吃醋了?”

宋红玉抬起头,恨恨地看着他:“你睡不睡,我都想往死了削她!醋这玩意儿伤胃,我天生不喜欢吃。”

“嘴说不吃,手可没闲着。”邓立钢嘴角挂着笑。

宋红玉说:“嫌我动作不到位啊?”

她抓起榔头柄,手一扬,砸在邱枫的右额上。邱枫捂着脑袋在地上翻滚。

邓立钢把邱枫揪起来,鲜血从她的头上流下来。石毕撕旧衬衫给她裹伤。甄珍浑身颤抖,惊恐地看着宋红玉。

宋红玉手指着甄珍骂:“这是教训,小王八蛋,你敢在我面前藏奸耍滑,看我一刀一刀细细地剁了你!”

邱枫的手机响了,显示屏上面出现齐伟两个字。这是邱枫曾经接待过的一个客人,知道他是武汉一家广告公司的经理。邓立钢逼着邱枫在电话里跟他要钱。对方觉得邱枫说话有气无力的,问她是不是病了,邱枫说:“遇着点难事。我在北京开美发厅,定金都交了,后续款跟不上了。大哥你帮帮我呗,缓过手,我就还你。”

齐伟问她要多少钱,宋红玉用口型告诉邱枫,五万。齐伟说:“我没那么多钱,给你两万行不行?”

邱枫一口答应了,随即把银行卡号告诉他。两万块钱很快上账了,这笔钱让邱枫喝上了一碗米汤。甄珍的手里只有半碗,原因是她家汇来的钱太少。

宋红玉闲得无聊,诈邱枫,说:“你爸答应汇来的钱,根本没汇来,再跟你爸要。”

邱枫吓得赶紧把电话打过去:“爸,你快给我汇钱啊,记着汇五万。”

邱枫的父亲一听急了,说:“咱家存折上给你妈治病花了四万,剩下的九万块钱都给你汇去了,家里的存折上没钱了,到哪儿再去借五万?你别再贪那百分之三十的纯利润了。”

邱枫说:“爸,你要是还想让我活着……”

宋红玉抢过来电话挂了,回手给了邱枫一记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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