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介绍对象

陈凡从牛支书家回来之后，终于倒出时间跟父母谈论自己和许婉的婚事。

“爸妈，我和婉婉打算开春的时候订婚。”

林娥正纳鞋底的手一抖，锥子尖在拇指上戳出个红点。

陈明辉手里的烟杆子一抖，"哐当"掉在炕席上，惊得趴在桌角画画的丫丫"呀"地叫出声。

"好！好！"陈明辉搓着陈旧的烟杆子，眼角纹路里闪着水光，"小婉那丫头能同意跟你订婚，简直是咱们家的福气！"

林峰扛着半麻袋冻梨闯进来，哈气在眉睫上结着霜："恭喜啊小凡，我刚刚都听到了，你要跟许小姐订婚了......"

“恭喜小凡。”一旁给林娥顺毛线的王彩凤也笑出声了。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点说？我好和你爸准备准备。”林娥只觉得心口一团热，儿子能和许婉订婚，那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说实在的。

许婉那姑娘一看就是个好的，只是太好了，所以林娥心里妄想过，却不敢真的催促儿子去那么做。

毕竟人家许家有背景有实力。

哪怕是陈凡如今出息了，也改变不了他们这做父母的是从农村出来的事实。

林娥就害怕别人觉得他们家上杆子攀附许家，污了许家的名声，也堕了儿子的名声。

正想着，院外就传来尖细的嗓音："老陈家大喜啊！"

媒婆孙二姑踩着遍地吉祥话进门，后脖颈的痦子随笑容一颤一颤。

陈凡和林峰条件反射地往厢房退，却见孙二姑绢帕直指王彩凤："彩凤姑娘好福气，黄家小子不嫌弃你前头那些事，准备娶你进门做媳妇，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你可不能拒绝啊！"

堂屋陡然死寂。

林娥手里的鞋底"啪"地拍在炕桌上，纳了一半的麻线绷得笔直。

"您老糊涂了吧？"陈明辉把烟杆子攥了攥，"黄赖子去年赌输了他娘棺材本，这会儿该在县局里蹲着才对。他上哪里有钱去娶媳妇？他连个彩礼钱都拿不出来，还敢说娶媳妇？"

孙二姑干笑着凑近王彩凤："闺女别犯傻，你都二十六了......"

扭头又看向陈明辉：“老陈啊，这话你就说的不对劲了，人家黄赖子就不行改过自新了？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人家佛祖都能原谅拿刀的，你咋就不能放下偏见？你这样看待一个想要改过自新的好同志，可不是正确的思想，你需要改正你的思想才可以！”

孙二姑嘴皮子利索的一顿说，而后枯爪刚碰到王彩凤胳膊，就在此时丫丫突然炮弹似的冲过来。

"不许欺负姐姐！"孩子脑袋撞在媒婆膝盖上，反被对方下意识推了个趔趄。

"丫丫！"王彩凤扑过去接住妹妹，后腰重重磕在条凳角上。

陈凡看见她棉袄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在抖。

那是被拐卖时留下的铁链伤。

林峰抄起门后扫帚就抡："滚！"

帚苗子抽在孙二姑滚了圈貂毛的衣领上，爆起一团灰雾。

孙二姑被扫帚抽得一个踉跄，貂毛领子炸开了花。

她先是一愣，随即三角眼里冒出凶光，拍着大腿就嚎起来："哎哟喂！老陈家要杀人啦！"

唾沫星子喷在冻梨上，结出细小的冰碴。

"王彩凤你个破烂货装什么金贵！"她突然尖着嗓子嚷道，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王彩凤鼻尖上，"被拐子睡过的二手货，黄赖子肯要你都是菩萨心肠！"

堂屋窗户外已经聚了几个探头探脑的邻居。

“你再胡说八道一个试试！”

林峰手里的扫帚杆"咔嚓"一声折成两截。

王彩凤死死搂着丫丫，指甲陷进棉袄里。

"孙二姑！"陈凡一把攥住媒婆手腕，力道大得让她惨叫出声，"去年你给刘屯拉皮条的事，要不要我请公安同志查查？"

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碴子。

这事儿他还是从二柱口中得知的。

围观人群里顿时响起抽气声。

孙二姑脸色由红转白，突然甩开手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你们老陈家就护着这个破鞋吧！二十六岁的老姑娘，无亲无故赖在你们家，指不定......"

"哗啦！！"

林娥抡起洗脚盆泼出去，冷水混着雪块糊了孙二姑满脸。

老太太踉跄后退时，陈凡压低声音道："再让我听见你编排彩凤姐，我就把你倒卖粮票的事捅到公社去。"

孙二姑的咒骂戛然而止。

她惊恐地瞪着陈凡，突然发现当年那个瘦弱小子，如今眼里沉着某种令她毛骨悚然的东西。

“你、你们不识好歹！”

孙二姑厉色内荏的一吼，棉鞋在冰面上打滑好几次，她最终抱着湿透的貂毛领子跑了，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都散了吧。"陈明辉敲着烟杆出来，目光在某个探头探脑的黄家人身上顿了顿，"再有人乱嚼舌根......"

话没说完，林峰已经把折断的扫帚狠狠插进雪堆，木茬子入地的闷响让围观人群瞬间散了个干净。

屋里，王彩凤正用烧酒给丫丫揉膝盖。

孩子突然仰起脸："姐，破鞋是啥？"

林娥一把抢过酒瓶子："是烂心肝的黑心话！"

她转身从箱底掏出个红布包，取出里面的糖果塞丫丫嘴里：“丫丫吃糖，咱不学那些丧良心的话，乖！”

晚饭时王彩凤一直给丫丫挑鱼刺，人变得有些沉默。

陈凡和林峰蹲在灶房磨砍柴刀，刀刃在青石上刮出刺耳的"刺啦"声。

"黄赖子肯定憋着坏。"林峰突然压低声音，"去年腊月他偷看女澡堂，被人逮着时裤腰里还别着麻绳......"

陈凡磨刀的手顿了顿。

“既然这人不老实，那咱们就去给他点教训，让他没精力把歪主意打到彩凤姐身上！”

后半夜雪停了，陈凡和林峰裹着羊皮袄蹲在草垛后。

约莫三更时分，黄家院墙翻出个黑影，踉踉跄跄往村口老槐树下去。

树底下早等着三个男人，打头的搓着手哈白气："赖子，那娘们儿弄到手没？"

"急个屁！"黄赖子往树干上蹭着后背痒，"等老子娶回来，你们花两块钱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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