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天子(七)
店外空地,战况惨烈。
旱魃怒意大发,与李存孝纠缠在一处,声势撼天动地。
两人皆是力大无穷之辈,拳脚相撞发出沉闷如擂鼓般的巨响,震得脚下大地龟裂。旱魃每一拳都势大力沉,带着开山裂石之威,李存孝则以至圣乾坤功的刚猛硬抗,周身淡金色气劲流转,虽被震得步步后退,口鼻溢血,却凶性不减,咆哮着一次次扑上。
李存忠在远处呼喝指挥,李存勇则藏身乱石之后,冷箭刁钻,不时射向被围攻的侯卿。
侯卿的处境最为凶险,在通文馆怒、哀、乐三徒、数名悍勇门徒以及殇组织的参战合击下,虽一人直面对方数人,身形却已显出了几分凝滞。
对方得了破敌之法,毫不吝惜自身伤亡,刀剑过处,血花飞溅,不为伤敌,只为将那污血泼洒向那袭白衣。
“泣血录名震江湖,却沾不得半分污秽,候卿尸祖,滋味如何?”李嗣源爽朗的笑声远远传来。
侯卿面色沉静,手中骨笛点、拨、引、带,精妙绝伦,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荡开攻向要害的兵刃,或是点在对手关节要穴,令其攻势溃散。一柄长剑在他周身丈许之地夭矫如龙,剑光森寒,逼得围攻者不敢过分紧逼。
然而,那些刻意泼洒的鲜血,如同跗骨之蛆,逼迫他不得不分心运起内力形成一层极薄的护体罡气隔绝,内力消耗如流水。他眼角余光扫过前方,又望向食肆方向,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凝重。
尸祖四人在这阴山之下,本如隐世。虽因降臣闭关而略有防备,也不过是防患未然。因为四人在这阴山下,从未有过暴露身份的风险,也不可能招来敌手觊觎,所以旱魃才会安心在店内烹制他的美食,阿姐也依旧絮絮叨叨。
此番骤起波澜,绝非无因。
店内,亦是另一番景象。
桌椅碗碟早已尽数化作满地齑粉,墙壁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屋顶簌簌落尘。两道身影快得只剩下残影,在狭小的空间内疯狂碰撞、分离,每一次交锋都爆发出令人心悸的气劲,将本就摇摇欲坠的店铺推向彻底崩塌的边缘。
莹勾娇小的身躯挺立着,赤红的双瞳如同凝固的血,冷得没有一丝活气,周身弥漫着死寂的杀意。
至于她的对手,更是状若疯魔,周身笼罩着一层粘稠如蓝雾的邪异气息,皮肤下仿佛有活物在蠕动,发出细微的“嘶嘶”声,速度与力量竟比之前强横了数倍不止。他双手十指曲张如爪,指尖泛着幽蓝寒芒,招式诡谲阴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招招不离莹勾要害。
“有趣、有趣,中原人杰地灵,果真名不虚传。”拔里神玉硬接莹勾一道赤红如实质的罡气鞭影,身形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黑血,眼中癫狂之色却更盛。
“你这具身体真是绝妙的容器,一个疯疯癫癫,一个冷血薄情,两个灵魂挤在一起,撕裂拉扯的滋味,不好受吧?来,让我吃了她。”
莹勾身形微晃,赤瞳锁定对方,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件死物。她足尖一点,鬼魅般欺近,小巧的手掌无声无息地印向拔里神玉胸膛,掌风所过,空气都仿佛冻结。
拔里神玉怪笑一声,双爪交错格挡。
“嘭!”气劲炸裂,两人同时震退半步。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一面左右游走,一面眼神邪异,道:“想摆脱那个累赘吗?想让那个吵闹的小东西永远闭嘴吗?多阔霍圣者无所不能,只要你让开,圣者便能帮你解决掉她,让你成为这具完美躯壳真正唯一的主宰。如何?这笔交易,可比你在这里和我拼命划算多了。”
回应他的,是骤然暴涨的漠然杀机与更加密集狂暴的赤红罡气绞杀网。
莹勾的攻势陡然凌厉了三分,罡气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鸣。
“杂胡余孽,邪法残躯,也敢扰她清修?”
拔里神玉不怒反笑,发出一道狂啸,蓝雾翻腾,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在赤红罡气的缝隙间悍然穿梭,双爪带着撕裂灵魂的寒意反扑。两人再次狠狠撞在一起,店内如同被飓风肆虐,残存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店外不远处,山谷缓坡之上,李嗣源负手而立,折扇轻摇,静静观察着两处战场。他并未急于出手,竟是显得颇为悠哉。
“大哥,巴也他…”李存忠处理完外围,凑近低声,脸上带着几分可惜。
“废物。”李嗣源头也不回,声音淡漠,“死便死了,正好看清了里面那位的深浅。告诉老十一和殇,不必强攻侯卿,耗着,逼他不断消耗内力。旱魃那边,让老十再撑一会儿,拖住便是。”
他折扇指向食肆,“我们的目标,在那里。再耗一会,快了…就快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食肆内传来的恐怖波动,正变得越来越狂暴、紊乱,如同即将喷发的两座火山,充满了毁灭性的气息。此时就算胜过候卿和旱魃,只怕亦拿不下尸祖中最神秘的那位冥海无涯。
他在等,等对方自己崩溃,等里面那两位两败俱伤,等外面这些尸祖被彻底拖垮。那时,才是他这只黄雀出动,轻松攫取胜利果实的最佳时机。
飞瀑轰鸣,水汽弥漫。
山崖下,一处被厚厚藤蔓垂落半掩的天然石洞内,降臣盘膝坐于一块光滑的青石之上。飞瀑溅起的水雾在她周身弥漫,却无法掩盖她此刻的状态。
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七窍之中隐有细细的血线蜿蜒而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仿佛正承受着千刀万剐之刑。
而她周身更被一股狂暴、紊乱、深邃如渊的黑紫色气旋所笼罩,气旋无声旋转,时而膨胀,几乎要撑裂岩壁,时而又猛地坍缩,仿佛要将中心的人彻底吞噬。
压抑到极致的痛楚呻吟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汗水早已浸透单薄的衣衫,紧贴在玲珑的曲线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却又透着无尽的脆弱。
日落西移,晚霞终暗。
暮色四合,飞瀑的轰鸣、水汽的湿润瞬间远去,仿佛隔着厚重的帷幕。
降臣茫然睁眼。
目之所及,唯有无垠的素白。积雪深可没膝,寒风如刀,卷起细碎的雪沫,打在脸上如同冰冷的砂砾。
天空是一种压抑的铅灰色,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却又显得无比遥远、空旷。一轮巨大的、殷红如血的月亮,诡异地悬在这灰暗的天幕中央,冰冷的红光浸染了茫茫雪野,将一切都蒙上一层暗红。
玄天之高,高似九野之天;去地五亿万里…
而未待反应过来,一股源自那浩瀚苍穹的无形巨力猛地攫住了她。
她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被向上拉扯,双脚离地,向着那轮血月飘去。速度越来越快,寒风在耳边化作凄厉的呼啸。
她失措地低头,脚下的雪原在急速缩小、远离。连绵的雪山变成了微小的褶皱,广袤的森林化作模糊的绿斑,奔腾的江河细如银线。视野急速拔高,雪原变成了大地的一角,大地变成了宇宙无穷的一部分,而宇宙又迅速缩小,融入一片漆黑旷寂,点缀着无数冰冷光点的浩瀚虚空。
九天九野,九千九百九十九隅…
没有上下,没有左右,唯有永恒的黑暗与死寂的星辰。
她渺小如尘埃,在这冰冷死寂、浩瀚到令人绝望的宇宙虚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目力所及,星辰看似密集,实则相隔亿万里之遥,冰冷而遥远。时间失去了意义,方向失去了意义,唯有永恒的孤寂如同无形的雪雾,将她彻底淹没。
求索无路,归途断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宇宙无穷与自身渺小的极致恐惧与绝望,笼罩住了她全部心神。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浩瀚虚无彻底吞噬的瞬间,头顶百会穴如同被九天之上的神雷劈中。狂暴灼热、至刚至阳的纯阳之气,蛮横地贯入她飘荡的意识体,要将她这缕微弱的意识彻底焚毁、撑爆。
冰火两重天的极致酷刑,在灵魂层面疯狂肆虐。
石洞内闭着眼的降臣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七窍渗出的血丝更多了。
无为无幽,无为无限,间在此间…
宇宙的冰冷死寂与纯阳之气的焚身灼痛交织撕扯,她的意识在存在与虚无的夹缝中剧烈扭曲,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空寂其渊,时止无痕…
绝对的死寂再次降临,比宇宙虚空更深沉。时间彻底凝固,连自身的存在感都变得模糊。唯有那焚身的剧痛,成为证明她还“存在”的唯一标识,却又是最痛苦的折磨。
但倏然之间,降臣死死咬牙,轰然睁眼。
吉塔雪峰,近在咫尺。
降臣一怔,复而不可置信的回头,却见一个红发少女正奋力驾驭着一辆马车,在厚厚积雪道中疾驰向前,寒风裹挟着雪粒,如同鞭子般抽打在二人脸上。
身后,藜部萧兀烈率领的上百精骑穷追不舍,马蹄踏雪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箭矢撕裂空气的尖啸不时从头顶、身侧掠过,深深钉入雪地或车厢。
“公、公主……”降臣听到自己颤抖的低语,声音稚嫩而惊惶。
“快!再快些!”思玉丹却顾不得回话,声音中带着几分嘶哑,狠狠抽打着疲惫的马匹。她身后肩胛处,一支毒箭的箭羽兀自颤抖,剧痛伴随着麻木感不断蔓延,半边身子都开始不听使唤。
而降臣回头望去,追兵狰狞的面孔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当即便要下意识的去摸身后的鼓鞭。
但她双脚却在这一刻骤然传来剧痛,无尽的九幽寒气自地底疯狂倒灌而入涌泉穴,顺着经脉一路冻结、撕裂。那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摸向腰后的手更是抓了个空。
少女降臣强行振作抬头,但瞳孔瞬间一缩,想也不想便一把推开身旁的思玉丹,“公主,小心!”
思玉丹猛地回神,一支劲矢擦着她的鬓角飞过,带起几缕断发。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目光扫过身边少女苍白惊惶却好像还在恍惚的脸,又望向马车前方,十余骑从山道尽头疾驰而来,同样在张弓搭箭。
“降臣,”思玉丹的声音因剧痛和寒风而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抓紧了!”
她猛地一勒缰绳,马车在雪地上划出一道弧线,不再试图冲向前方的围堵,而是斜斜冲向侧面陡峭的吉塔雪峰。
“公主,那里是绝路!”降臣失声惊呼,但甫一出声,便突然怔住,这声音如此熟悉,仿佛两百年前的回响。
“闭嘴,抓紧!”思玉丹厉喝,眼中是破釜沉舟的疯狂。马车在厚厚的积雪中颠簸冲撞,向着雪峰高处亡命奔去。车轮碾过崎岖的路径,车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身后,萧兀烈的狂笑和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思玉丹,你已无路可逃!乖乖束手就擒,或可留你全尸!”
马车冲上一处相对平缓的雪坡,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巨大冰湖。冰湖尽头,巍峨的吉塔之巅直插铅灰色的天空。
然而,就在冲上冰湖的瞬间,早已不堪重负的车厢在剧烈的颠簸中“咔嚓”一声断裂开来。拉车的马匹也发出一声悲鸣,力竭倒地。
巨大的惯性让残余的车架几乎倾覆。思玉丹被甩出,但她瞬间稳住身形,不顾身上的剧痛,一把抓住紧随其后摔落在地的降臣的手腕,将她猛地拽起,推向冰湖边缘一块突兀而坚实的巨石之后。
“公主!”降臣瞬间惊慌失措。
思玉丹却马上从腰后取下鼓鞭,鞭柄上镶嵌着一块流转着幽暗光泽的奇异黑石。思玉丹仔细看了一下鞭柄上魃阾石,复而便用染血的手,将鼓鞭连同魃阾石死死按进降臣冰冷的手中,力道大得让降臣指节发白。
“拿着,活下去!”
思玉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无半分犹豫,“代替我找到九垓,代我去看看那里的朝阳……”话音未落,她已猛地将降臣完全推入巨石的阴影深处。
“公主!”降臣拼命要去抓住她的手,眼前却阵阵发黑,脚步踉跄。
思玉丹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决绝,有不舍,有托付。旋即不再看她,猛地转身,面对汹涌而至的追兵。她拔出腰间仅剩的一柄短匕,染血的衣衫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单薄的身影却挺立如标枪。
“藜部的猪狗!”她嘶声厉喝,声音在风雪中传开,“羽灵部英灵在上,今日,我便以这残躯,向尔等索命!”
她不再看汹涌而至的追兵,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用短匕划破自己的手掌,向着吉塔雪峰之巅,重重跪了下去。
“驯服雄库鲁的勇士,若你的英魂还在吉塔,羽灵部公主思玉丹,愿以魂灵为祭,请你降下神罚,涤净此间污秽!”
声音凄厉,穿透风雪。
轰隆隆——
仿佛回应她最后的呼唤,吉塔雪峰之巅,传来沉闷如巨兽苏醒的轰鸣。紧接着,是山崩地裂般的巨响。万仞积雪如同白色的怒涛,自峰顶轰然崩塌,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向着下方倾泻而下。
“雪崩,是雪崩!快跑!”追兵目眦欲裂,纷纷拼命往回狂奔,惊恐嚎叫不止。
白色的死亡洪流瞬间吞噬了追兵,也无情地拍向冰湖。思玉丹最后看了一眼巨石后少女惊骇欲绝的脸,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已来不及,汹涌的雪浪如同巨掌拍下。
“活下去…活下去…代替我,找到九垓。”这是思玉丹最后的声音,如同烙印,刻进了少女的灵魂。
“活下去…九垓…”
石洞中,降臣无意识地呢喃着,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周身的黑紫气旋狂暴地扭曲,丹田中内力乱窜,如同无数条失控的毒蛇,开始在她晶莹的肌肤上撕裂开细密的血痕。
就在这意识沉沦、濒临崩溃的边缘,一个身影突兀地闯入了她悲愤欲绝的视线尽头。
他站在雪崩的边缘,漫天风雪似乎都为他让路。青衫墨发,身姿挺拔,面容在风雪中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眼眸,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清晰地映在她的意识里。
他向她伸出手,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锐利,却在此时,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急迫与…关切?
“抓住他…活下去…”思玉丹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不!”另一个更强大、更沉重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呐喊,“九垓,公主的托付,你必须完成,你不能走!”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纷乱的思绪,朦胧难辨的情感,如同乱麻般纠缠。
他的身影在风雪中忽明忽暗,时而清晰如就在眼前,时而遥远如隔星河。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让她在极致的痛苦、沉重的责任与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之间剧烈挣扎,心神剧烈动荡,如同被投入风暴中心的小舟。
轰——
体内那本就狂暴失控的内力,在这心神剧烈震荡的瞬间,彻底冲垮了最后的堤防。黑紫色的气旋猛地膨胀,几乎充斥了整个山洞,狂暴的罡气冲击着岩壁,碎石簌簌落下。
降臣猛地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鸣,鲜血从口鼻中狂涌而出。
店内激战的拔里神玉和莹勾同时动作一滞。
店外山坡后的李嗣源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
“不在店里!”
两人心中瞬间闪过同样的明悟。
“找到了!”拔里神玉癫狂大笑,硬受莹勾一掌,借力猛地撞破早已不堪重负的店墙,化作一道血影,直扑山崖飞瀑下的石洞。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嗣源的身影亦从山坡上消失,折扇合拢,身形快如离弦之箭,施展出毕生功力,目标同样是那处石洞。
他脸上再无半分从容算计,只剩下孤注一掷的急迫。
什么黄雀?此刻他只想做第一个得手的猎人!
莹勾赤瞳杀意滔天,身形急追,数道赤红罡气撕裂空气,直斩拔里神玉后心。
侯卿眼中凶芒大作,骨笛疾点如星,不顾自身空门大开,强行逼开缠斗的数名敌人,身形如风,试图斜刺里拦截李嗣源的身影。
旱魃怒吼连连,一拳震退李存孝,也欲回援。
然而,拔里神玉硬抗罡气,后背炸开一团血雾,速度却更快一分。李嗣源身法诡谲,全身至圣乾坤功运转到极致,侯卿内力重耗,拦截居然落空。
两道身影,一血蓝如魔,一灰影如魅,一前一后,几乎不分先后地扑到了那水帘半掩的石洞洞口。
洞内狂暴紊乱的黑紫色气旋喷薄而出,让人观之色变。
拔里神玉的血爪,李嗣源灌注了至圣乾坤功力的手掌,同时探出,目标直指洞中那隐隐盘坐的身影和她身前摊开的书册。
但此时此刻,一道凄厉到足以撕裂耳膜的破空尖啸,毫无征兆地自谷口方向炸响。此时有一道其速之快,竟是超越了声音本身。
两人同时悚然一惊,回头望去。
便见一点乌光,裹挟着风雷之势,撕裂薄雾,后发先至,直直撞来。
它并非射向拔里神玉或李嗣源任何一人,而是精准无比、狂暴绝伦地狠狠轰击在石洞入口上方一块凸出的巨大岩石根部。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谷间疯狂回荡,压过了飞瀑的轰鸣。那块数百斤重的巨岩,竟被这蕴含了无上巨力的一击硬生生轰得粉碎。
无数碎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瞬间堵塞了大半个洞口,激起的烟尘水汽弥漫开来,形成一道浑浊的屏障,将拔里神玉和李嗣源探出的手硬生生阻隔在外。
两人身形剧震,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性力量和漫天碎石逼得连连后退,脸上一时惊骇莫名。
烟尘水雾弥漫中,二人身后,千百人之外,是一道压不住暴怒杀气的森然之声。
“尔等,真是好胆!!!”
李嗣源头皮发麻,死命仔细观望,只见谷口方向,尘雾被一股无形的气势悍然撕裂。
来人青衫狂舞,信手一招,远处将李存忠钉死在崖壁上的太平剑,便发出一声清越龙吟,自行挣脱岩壁,化作一道流光飞回其手中,就如此仗剑而来。
一人一剑,气吞山河。
莹勾回身望去,赤瞳之中寒霜稍融,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萧砚,至矣。
——————
几乎在这股屠灭万军、主宰生死、令天地失色的威压轰然降临的同一刹那。
阴山主峰之巅,被光芒环绕的古老神座之上。
多阔霍沉睡的双眼,毫无征兆的,缓缓睁开了一道缝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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