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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8章:准奏


他故意提了戍边将士。

目光飞快地瞥了一眼岳豹。

岳豹的儿子正在北海那苦寒之地戍边。

魏昶君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他放下那份没看的塘报,枯瘦的手指在光滑的紫檀木案几上轻轻敲击。

声音不大,却像鼓点,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张献忠那边。”

他再次开口,目光掠过茅元仪。

“欲奔赴巴达维亚外海,据报那边的将士跟红毛番的船队碰上了,小打了一场,击沉对方一艘快船,当地用旧制式器械的守军报,红毛鬼的炮确实厉害。”

他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天工院两年前的炮,射程还是差了些。”

茅元仪只觉得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是启蒙部副掌印,掌管教化舆论。

张献忠的军报里提到红毛炮利,里长却对着他说天工院新炮射程差,这意思......他掌心渗出冷汗。

启蒙部最近在推动格物致用的新学,天工院的进展,启蒙部没少鼓吹。

虽是数年前的旧炮,可射程差三个字,像一记耳光,无声地抽在他脸上。

他下意识挺直了腰,嘴唇动了动,想说定当督促天工院精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里长要的不是解释。

炭火盆里又爆出一簇火星,映得魏昶君半边脸忽明忽暗。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那目光深不见底,没有逼迫,没有斥责,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一种等待。

岳豹盯着案上那碗凉透的茶,水面映出自己模糊而扭曲的倒影。

他想起如今自己执掌京畿卫戍,麾下精兵数万,门生故旧遍布九门。

这份权势,是他跟着里长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刀一枪挣下的。

可如今儿子在北海冻的遍体鳞伤,里长轻描淡写提一句南洋稻米,又提李自成巡防海寇......这是在告诉他,京畿重地,需要的是能开疆拓土、能震慑四方的虎将,而不是一个守着京城、盘根错节的老帅?

他握着茶碗的手指,指节捏得发白,碗里的凉水微微晃动。

王旗看着袖口那道磨损。

昔日的大刀义匪想起后辈在崖州病弱的家书,想起南洋那一年三熟的稻米......他心底平静,看着在座的所有人,如今各方都有自己的根基和派系,但在里长面前,这些人苦心经营的一切,或许轻如鸿毛。

昔日祈活军总长牛进帬感觉喉咙发干。

里长问他漕运,他答了冰情粮船,又提了戍边将士的损耗。

里长只嗯了一声。

这声音像块冰,砸在他心口。

他想起自己那些依附漕运发财的商户,想起运河两岸盘根错节的利益。

里长是不是都知道了?

他这漕运总督的位置,是不是已经成了新政的绊脚石?

他需要挪开?

像一块碍事的石头?

茅元仪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自魏昶琅奔赴北海之后,这个昔日崇祯七年参与火车研发的核心工程师便升任了副院。

里长那句射程差,像根针扎在他心上。

里长虽未明言,但那平静的目光,比任何斥责都更锋利。

他想起下属中那些年轻的面孔,充满朝气,锐意进取......或许,该让位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

炭火盆里的红光渐渐黯淡下去。

岳豹胸膛剧烈起伏,脸上那道在济南城头留下的旧疤涨得通红。

他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像一座山,声音嘶哑如破锣。

“里长,我岳豹蒙阴起兵就跟您,这条命是您给的。”

他哐当一声解下腰间那柄象征着京畿卫戍总兵权威的佩刀。

“末将请缨去西域,去那鸟不拉屎的中亚,给我三千老卒,末将替红袍把汉人大旗插到里海边上。”

王旗也站了起来,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汉子,目光反而坦荡。

“里长,我王旗拿着大刀砍了半辈子,愿带族人前往撒马尔罕以外建红袍之地,让咱的火铳大炮,在万里之外也响得震天。”

牛进帬深吸了一口气,声如洪钟。

“里长,漕运的差事我交给内部,末将愿去漠北,督建北海以外的新城,开矿修路,让那冻掉咱红袍军儿郎手指头的鬼地方,变成塞外江南!”

茅元仪最后一个起身。

“里长,教化之责,重于泰山,末将愿携启蒙部精干,远赴中亚,建学堂传汉字,播红袍火种,让那万里异域,也闻我东方正声!”

魏昶君依旧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他看着他们,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他缓缓抬起手,枯瘦的手指在空中虚按了一下。

“准。”

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铁闸,轰然落下。

他没有说辛苦,没有说保重,更没有说任何慰藉或期许的话。

只有一个字。

准。

内院重新恢复了寂静。

炭火盆里最后一点火星挣扎着跳动了一下,终于彻底熄灭,只留下一堆灰白的余烬,和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的烟味。

魏昶君独自坐在昏暗里,身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伸出手,指尖拂过案上那份始终未打开的南洋塘报,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许久,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如同尘埃,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咱们这些老兄弟.......”

魏昶君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从蒙阴那个小村子,一路杀到京师,尸山血海爬出来,才有了今天这点基业,这点......位置。”

“可位置坐久了,根扎深了,就容易忘了咱们当初为什么提刀造反。”

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忘了这身皮底下,流的还是泥腿子的血!”

魏昶君孤零零的自言自语,面容笼在烟雾中,转头看向窗外。

“百姓在欢呼,商人在捐钱,为什么,因为他们信红袍军,信这支兵,是为他们打天下,是为子孙后代开太平,不是为咱们这些人坐江山,享富贵,养出一窝新的老爷。”

“这江山,不能姓魏,也不能姓岳、姓王、姓茅、姓牛,它得姓万民,得靠一代代新人,靠那些骨头缝里还冒着热气的年轻人,去扛去闯,去开疆拓土,去建设新世道。”

“你们的位置,你们的根,你们的......派系,该挪挪了,给新人腾地方。”

“你们有些人很好,但又如何,你们很好,你们的族人就很好吗!”

“我要老百姓好。”

他转身,走向内室。

背影在跳跃的炭火光中,拉得很长,孤独而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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