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首次尝试,对抗历史
一场京师各部参与的会议彻底定下了接下来各地发展的基调。
放权于民。
彼时,魏府。
洛水老道盘腿坐在草席上,手里捏着一片新摘的茶叶,指尖轻轻捻动,茶叶碎成细末,飘散在炭火盆上升起的白烟里。
“里长,真要这么干?”
“权利放出去,收回可就难了。”
他抬眼看向魏昶君。
“让百姓开始行驶权利?”
洛水从不怀疑这位年轻里长的魄力,可这样做,即便是他也觉得冒险。
魏昶君坐在他对面,手里握着一只粗陶茶碗,碗沿磕得发白。
洛水老道是他专门叫过来的,过来魏昶君告诉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负责天下农会,茶会,肉会之流的扶持管理。
他低头看着茶汤里浮沉的碎叶,沉默片刻才开口。
“前明是怎么亡的?”
老道士淡淡开口。
“贪官污吏,民不聊生呗。”
“不全是。”
魏昶君摇头。
“是因为百姓不知道。”
他抬起眼,目光如刀。
“官府说粮价该多少就是多少,官府说税该交多少就是多少,百姓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他们连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值多少钱都不知道。”
茶汤微微晃动,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茶会、农会、路会......这些不是要跟官府作对。”
他声音低沉。
“是要让百姓开始知道,为什么。”
洛水盯着炭火,火星噼啪炸开。
他想起许多年前,自己还年轻的时候,在江南见过的茶农。
那些佝偻着背的老汉,采了一辈子茶,却连一口好茶都喝不上。
茶商压价,官府抽税,最后落到茶农手里的铜板,连买副棺材都不够。
“茶会怎么管?”
魏昶君从怀里掏出一本粗麻册子,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松江茶事录》。
“这是前段日子松江试行的。”
他翻开册子,指着一行字。
“茶农自己选监事,每月核一次市价,茶商想压价?行啊,茶会直接断供三天,你看谁先急。”
洛水接过册子,指尖摸到纸页上的茶渍。
那些褐色的污痕,像是干涸的血。
“民部衙门不管?”
“管?”
魏昶君冷笑。
“前月苏州府想插手茶会定价,结果茶农直接把茶叶倒进运河,近百船茶叶烂在水里,苏州茶税直接腰斩。”
他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从那以后,再没哪个官敢对茶会指手画脚。”
炭火渐弱,魏昶君拿铁钳拨了拨。
火光映在他脸上,从眉骨到下颌的疲惫显得格外明显。
“你知道前些日子我去虎口镇看到的最多的是什么吗?”
他突然开口。
“那些大人们,总觉得百姓蠢,觉得离了官府管束,天下就要乱。”
“可你让他们自己种一天地试试?让他们自己扛一天包试试?百姓比谁都清楚怎么活下去,他们只是缺个说话的地方。”
洛水沉默。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游历天下见过的那些愚民。
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算不清之乎者也,却能精准记住每一块田的收成。
那些码头扛包的脚夫,写不来锦绣文章,却能一眼看穿商贾压秤的手段。
“所以你要给他们这个地方。”
“不是我要给。”
魏昶君摇头。
“是他们自己挣来的。”
他指向窗外。
“虎口镇的李二牛,蒙阴的柳小六,松江的陈茶姑,这些人哪个是等着别人施舍的?他们缺的从来不是力气,是说话的底气。”
夜风穿堂而过,炭火盆里的余烬明明灭灭。
洛水看着魏昶君被火光拉长的影子,忽然觉得这个曾经锋芒毕露的年轻人,如今像块被江水冲刷多年的石头,棱角还在,却裹了一层温润的壳。
“到底是不一样了。”
魏昶君突然自嘲一笑。
“放在十年前,我大概会提着刀逼各地放权。”
“现在,真正的权,已经可以渗透到百姓手里。”
他放下茶壶。
“官府压不住,商贾骗不了,连我都改不了,这才是最狠的刀。”
洛水大笑,笑声苍老嘶哑。
“里长,那就交给我了。”
魏昶君也笑,端起碗跟他一碰。
茶汤晃出来,在案上积成一小滩,映着两人模糊的倒影。
洛水既然接了这个差事,出了魏府,第一时间便到了农学院。
宋应星听闻是里长亲自交代下来的活,也没拖延,便跟着洛水坐上了火车。
隆隆铁轨中,宋应星终于有时间喘了口气,抬眼看着老道。
“洛水总长,咱这次准备去哪?”
洛水盯着窗外,以往大片的荒芜如今因为铁路建设,已经有了聚集的城镇。
“去凤阳府吧,从这里开始。”
说到这,他转过头,盯着宋应星。
“之前这里成立了农会,可他们的问题不是官府,也不在大商,而是增产问题上。”
“洪武,永乐年间还好,到了嘉靖、万历两朝,因淮河洪水等问题,人口及赋税,粮食产量下降的很明显。”
“咱们先解决百姓的生产问题。”
火车停下,洛水第一时间带着宋应星到了凤阳府的地里。
洛水踩着湿泥到河边时,宋应星正蹲在河滩边,手里捏着一把浸透的土。
不久前这里才发了一场大水。
“水退后,土里全是沙。”
他搓开掌心的泥,露出裹在里面的粗粝沙粒。
“种麦子,根扎不稳,一淹就倒。”
洛水望向远处——淮河在晴日下泛着浊黄的光,两岸的田垄被水泡得发软,去年的洪水痕迹还留在树干上,像一道褐色的疤。
“不是种不了。”
宋应星看的真切,站起身,靴底粘着厚重的泥。
“是没种对。”
农会试验田选在了河滩高处。
洛水亲自扛着铁锹挖沟,宋应星则带人运来一车车黑褐色的淤泥。
“淮河淤泥。”
宋应星抓起一把,黑泥从他指缝间缓缓滑落。
“肥得很,就是没人用。”
“前朝治河的淤泥都堆在堤上。”
洛水抹了把汗。
“百姓嫌它脏,官府嫌它麻烦。”
宋应星皱眉。
“这个,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他们挖沟引水,把淤泥铺在沙土上,再混入秸秆和腐草。
洛水赤脚踩进泥里,泥浆漫过脚踝,凉得刺骨。
“要增产,这里得改种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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