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4章


所谓“八议”,最早源于西周的八辟,在曹魏的《新律》中首次入律,指的是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

议亲,指的是皇亲国戚。

议故,指的是皇帝的故旧。

议贤,指的是德行修养高的人。

议能,指的是才能卓越的人。

议功,指的是功勋卓著的人。

议贵,指的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和有爵位的人。

议勤,指的是勤谨辛劳的人。

议宾,指的是前朝国君的后裔被尊为国宾的。

犯下灭门案的老卒,像议亲、议贤、议能、议贵、议宾这五条是完全够不上的。

因为早年投军,辗转到的常遇蠢麾下,所以也够不上议故。

议勤,他分到土地后还没有开始耕种,就犯下了灭门案,这个也够不上。

至于最后剩下的议功,在杨少峰看来还能沾点儿边,但是在大明朝廷和官老爷们看来,若是这个老卒真有大功,估计早就升成军官了,又怎么可能一直都是普通军士?

所以,议功这一条同样也沾不上。

更重要的是,因为老卒儿下的是灭门案,手里沾了二十多条人命,已经够得上“不道”,也就是十恶不赦之一的不道。

偏偏被灭门的又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乡绅,而是礼部左侍郎的姻亲。

乡绅们固然会因为兔死狐悲的心理而盼着老卒去死,而官场上的官老爷们也同样不希望老卒能活。

哪怕老登下定决心硬要保下老卒,只怕这些官老爷们也会不断的跳出来反对。

这才是朱标和李善长、胡惟庸、夏煜感觉头疼的原因。

然而杨少峰却只是笑了笑,说道:“这事儿说麻烦确实麻烦,说简单却也简单。”

“杖六十,全家流放辽东。”

“反正也没了苦主。”

李善长斜了杨少峰一眼,沉声道:“士绅那边儿确实不用在乎,也确实没了苦主,关键是朝堂上的官老爷们呢?”

“都说秦桧还有三个干相好的,朝堂上的官老爷们哪个还没有几个亲朋故旧?”

“谁又敢保证自己的屁股底下一定是干净的?”

杨少峰同样斜了李善长一眼,呛声道:“既然都不干净,那为什么不把水搅浑?”

李善长眼前一亮,也顾不得杨少峰话里话外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劲儿了。

人家杨癫疯说的对啊。

既然大家伙儿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那就干脆点儿,把整个水都搅浑。

犯案的老卒是一定要杖六十的。

但是那些官老爷们背后的亲朋故旧们也别想好过。

毕竟锦衣卫的鼻子比狗都灵,闻着味儿就能找出他们欺压百姓的证据。

再说了,谁规定大明的律,就不能判胡元时期的旧案了?

李善长捋着胡须笑了笑,说道:“驸马爷说得没错,就该把这水都搅浑。”

只是在笑完之后,李善长又上演了一出光速变脸:“只是老夫没有想到,礼部左侍郎刘奎倒也是个好样儿的,竟然能在老夫眼皮子底下藏得这么深!”

“谁能想到,步伐紧紧跟随内阁,主持了相当一部分社学教材修撰的礼部左侍郎,竟然跟那些士绅们有如此深的勾结,甚至还能牵扯到一场灭门案上面?”

“好样儿的,真真是好样儿的!”

李善长嘿嘿笑了一声,脸色逐渐变得狰狞起来:“老夫终日打雁,却不想被雁给啄了眼。”

“也怪老夫这几年修身养性,这才给他们钻了空子。”

“都是好样儿的!”

瞧着李善长怒火中烧的模样,杨少峰都忍不住替刘奎这位礼部左侍郎感到悲哀。

李善长啊。

大明的开国丞相。

电视剧里的李善长看着没什么威胁,最勇的时候也不过是指着老登骂独夫,而且下场凄惨,莫名其妙的就被牵扯进了胡惟庸案,最后全家七十余口被株连,只有李祺以驸马的身份幸以幸免。

现实中的李善长,啧啧,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什么胡惟庸、杨宪又或者汪广洋,哪个敢在他老李面前炸刺?

这次被刘奎忽悠了这么久,一世清名付之东流不说,还差点儿得罪了黑芝麻汤圆。

李善长要是能轻易放过刘奎,估计乐山大佛都能给他挪位置。

杨少峰在心里疯狂吐槽,只是吐着吐着就感觉有些不对。

老李刚刚说什么来着?

刘奎这个礼部左侍郎主持了相当一部分社学教材修撰?

我尼玛!

杨少峰沉声说道:“李相,还得派人好好查一查这位刘侍郎主持修撰的那些教材。”

“不对,不只是这位刘侍郎主持的,而是不管谁主持的,都得好好查一遍。”

“这些人干正经事儿不一定能成,但是背地里修坏的本事却是一等一。”

“要是被他们趁机往教材里掺些私货,或者随便更改了教材的教学顺序,只怕以后要惹出大乱子。”

随着杨少峰的话音落下,朱标和李善长、胡惟庸两人顿时脸色大变。

尤其是朱标。

身为《大明报纸》的实际话事人,朱标可太知道教材里掺私货的可怕之处了。

别的不说,自家老爹跟刘四小姐曲折的故事就是自己跟姐夫指使人胡乱编造的。

自家老爹被迫在乾清宫睡了好几晚,就已经能说明这种胡编乱造的谣言究竟有多可怕。

民间甚至有百姓都相信,自家老爹跟刘四小姐一定有一段不可告人的过往。

其他的像是珍珠翡翠白玉汤,还有宁阳县文庙的蛤蟆,还有几乎遍布整个大明的卧牛山,更是充分说明了谣言传上一千遍,就能变成事实的可怕之处。

如果像刘奎一般的官绅老爷们把手伸到了教材编撰当中,在里面暗戳戳地给那些欺压百姓的士绅们说好话,再暗地里吹捧胡元几句……

从小读着这种教材长大的孩子,他们会不会以为士绅们都是好的?

他们会不会以为胡元朝廷爱民如子?

他们会不会把自家老爹那句“元失之以宽”,理解成“因为大元无为而治,仁爱天下百姓,所以在有人造反的情况下,大元朝廷不愿意多造杀戮,而自愿退到长城之外?”

朱标越想越是后怕,甚至连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查!”

朱标将目光投向夏煜,吩咐道:“让人传信京师,由詹事府王琼暗中购买四套教材,一套给我爹,一套让人快马送来登州府,另外两套,分别给登州府同知周敬心、铁道部左侍郎陈墨各一份。”

“再派人传信给周敬心和陈墨,让他们好生核对王琼所买的教材,看其中是否存在猫腻。”

朱标杀气腾腾地吩咐道:“若是果真有什么猫腻,那就按书抓人,再顺着这些官老爷往深了挖,哪怕这场大案变成瓜蔓抄,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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