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3章 厘清水权

“林书记，水利局技术部已经统计完了。”李明阳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神色凝重的说道：

  “我们修建红旗渠，占用平顺的山地、陵墓，还有拆迁的房屋，清单都在这里了。”

  李明阳说到这里顿了顿，这才报出一个数字：

  “我跟老许初步核算了一下，折合成补偿款，大概需要三十六万。”

  “三十六万？”林捷闻言，眉头立刻锁紧，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这么多？”

  “这只是我们的初步估算！”李明阳无奈的解释道：“具体数额，还得看山西方面最终的统计。”

  “更要紧的是，我们为了抢在五一通水，采用了全线开工，还发动全县老百姓打磨条石，全县开挖土渠！”

  “现在资金已经基本见底了，账上就剩下十来万，资金根本不够工程继续展开啊。”

  “林书记，李县长，其实情况比刚才说的更严峻!”财政局长的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

  “我们把所有能挪动的钱都算上，账上能动用的资金，满打满算，还不到十八万。”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

  水利局罗局长在一旁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担忧说道：

  “是啊林书记，主干渠还差最后两公里，县内大片的支渠、毛渠也等着钱开工。”

  “这补偿款……能不能先缓一缓？”

  林捷心里还在考量，李明阳便摇了摇头说道：

  “这笔债，咱们是认的，晚还不如早还，水渠眼看就要通了，咱们不能让当初，大力支持我们的山西群众吃亏寒心。”

  “明阳同志说得对！”林捷立刻表示赞同，语气斩钉截铁的说道：

  “咱们修渠，山西的乡亲们出人、出地、腾房子，支持力度没话说。现在咱们快见到水了，决不能干那种过河拆桥的事！”

  孙士厚抓了抓头发，面露难色说道：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老林，咱们手上的资金本来就不够，这又是一大笔钱出去，咱们手头可就真转不开了！”

  “而且总渠就剩最后两公里，那是石头山，不是土坡，虽然县内修的是土渠，但有些关键部位还是需要炸药雷管这些东西的！”

  “民工要吃饭我们可以使用储备粮，可炸药雷管则和谐东西，都的要钱买啊！”

  “要是一分钱没有，这最后一段渠怎么修？难道让大家用手去刨吗？”

  老孙虽然脾气暴躁，但他的话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心上。

  最后一段工程，就像是马拉松的最后一公里，士气最高，也最容易因为后劲不足而功亏一篑。

  水利局罗局长也忧心忡忡地补充：“而且，通往各乡镇的支渠网络刚刚铺开，很多关键节点都等着钱买材料。”

  “总渠通了水，支渠接不上，水也流不到田里啊。”

  现在的林县棉铃两种处境，如果支付赔偿，工程即刻停滞；如果不支付赔偿，林县将背上道义的债务，而如果暂缓厘清水权问题，将来可能会留下后患。

  “困难是暂时的。”李明阳接过话头，试图给大家鼓劲道：

  “咱们的建筑队有活干，生产的物资也有销路，资金周转虽然会紧张一阵子！”

  “但只要渠通了，局面一定能慢慢打开。”李明阳说完，目光投向林捷，等待他最后的决断。

  林捷沉思片刻，眼睛忽然一亮，想起了林昊之前提过的想法。

  “有个办法倒是可以缓一缓！”林捷看向众人说道：

  “明天我们一起去平顺，把林昊也叫上。咱们跟平顺政府签个协议，坦诚布公，说明我们的困难。”

  “这三十六万，我们先支付一部分，剩下的，用分期付款的方式，按年偿还！”

  他将分期付款的具体模式解释了一遍。

  李明阳拿起那份三十六万的赔偿清单，又看了看资金报表，眉头拧成了疙瘩：

  “就算分期付款，首付款至少要付一半，也就是十八万，况且我们连十八万都凑不够。”

  “就算想办法凑够了，但我们一旦支付了补偿款，手里就一分钱都不剩了。”

  会议室里陷入了僵局。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投向了林捷。

  林捷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目光扫过每一位战友焦灼的脸，最后停留在墙上那面鲜红的旗帜上，还有那副画像上。

  忽然，他敲击的手指停住了。

  “要实在不行~！”林捷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动用笔专项资金！”

  李明阳立刻反应过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喜的对林捷问道：

  “老林，你拿到上级的批复了？”

  林捷摇了摇头说道：上级一直没有批复，不过我们又递了一次申请！

  “还没有批复？”李明阳闻言立刻反对道：

  “那这笔钱你绝对不能动，上次我就说过了，这是高压线！专款专用，是铁律！而且余副书记他们正愁找不到我们的把柄，这要是……！”

  “我知道！”林捷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知道那是高压线！我也知道余风高就等着我们犯错！”

  说着林捷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目光如炬地看着众人说道：

  “但是同志们，你们告诉我，我们现在有别的路可走吗？”

  “支付赔偿，是我们林县对兄弟县该有的诚信！修通水渠，是我们对六十万林县百姓立下的军令状！诚信和军令状，我们现在都不能丢！”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声音沉重而决绝：

  “这笔钱，我们先挪来用，支付给平顺县的补偿款，就从这里面支出，同时也必须确保，总渠通水和县内土渠的开工！”

  “所有的责任，我林捷一个人承担，将来上级要追查，要处分，我绝无二话！”

  孙士厚听完，猛地一拍大腿说道：“那算我一分，我这就去给平顺县打电话沟通！”

  “也算我一份！”

  “对，我们~！”

  “行了，我一个人负责就行了！”林捷语重心长的说道：

  “红旗渠还有你们帮忙完成建设，要是咱们被一锅烩了，红旗渠怎么办？嗷嗷待哺的六十万林县老百姓怎么办？”

  其实林捷想跟大家说，他跟林昊有全盘计划，但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说，毕竟还有个密探在这里，绝对不能功亏一篑了。

  众人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

  翌日，众人来到平顺县委，王大年热情地招呼他们落座。

  “老林，明阳，林工，一路辛苦了，快坐下喝口水。”王大年笑容满面的亲自倒上茶水。

  “大年，咱们老战友，我就不绕弯子了。”林捷接过茶杯，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道：

  “我们这次来，是为了修渠占用你们土地、房屋的赔偿问题。”

  林捷语气诚恳的说道：“渠是我们林县要修的，不能让支持我们的平顺群众吃亏。

  “具体的损失，你们核算出来了没？”

  其实王大年之前确实想着，水从我们这儿过，总归是张牌。

  可上次那一百三十万斤救命粮……这人情太重，现在开口阻挠，倒显得我们平顺不仗义了。

  王大年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随即摆摆手，语气显得格外干脆：

  “老林！你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你看前不久你们支援的粮食，那可是救命的恩情！”

  李明阳见状，知道对方想糊弄过去，于是立刻笑着说道：

  “王书记，一码归一码，粮食是情分，赔偿是道理，咱们不能混为一谈。”

  “是啊，大年。”林捷也点头，把话挑得更明：

  “这个修红旗渠是我们林县的事，但是不能让你们受损失！”

  “况且，不管怎么说，你们平顺还有我们林县，在行政上毕竟分属山西、河南这两个行政区！”

  王大年心里明白，对方把话都点到根子上了，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了结此事。

  再用情分拿捏，倒显得我王大年小气了。可这水权……！

  王大年脸上笑容稍敛，语气带上了几分正式的推诿：

  “这个事情嘛……你们非要这么处理，我看真没这个必要吧？”

  一旁沉默的林昊，见对方还没有松口，知道对方还有小心思，于是直言不讳的说道：

  “王书记，我们这次来，不仅要确定赔偿金额，确保两县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

  “我们还希望能与你们签署一份，红旗渠在山西境内的使用权协议书，将红旗渠在山西境内的取水、用地权利与义务，以书面形式永久确定下来。”

  李明阳这时候也坦言道：

  “老王啊，咱们都是战争年代过来的人，你应该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咱们不能在百年以后，还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笔糊涂账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理、情、利，方方面面都摆在了桌面上。

  王大年目光扫过眼前三人，明白自己的小算盘打不响了，王大年叹息一声，无奈的苦笑道：

  “老林、老李，看来你们想得比我们长远啊！”

  “行，我看这个事情，要是不让你们赔点钱，你们肯定也不答应啊！”

  “这样吧，你们三位今天先住下。”随后王大年站起身说道：

  “我立刻通知下面有关的几个公社，让他们把核实的损失数据报上来！”

  “行！”

  不一会儿，王大年将一份文件递到林捷面前，语气平和的说道：

  “老林，这是下面几个公社统计上来的损失数据，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林捷接过单据，目光扫过，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递给李明阳：“老李，你看。”

  李明阳仔细看了看，抬头时也是一脸意外的说道：“王书记，这……这数据，怕是不太对吧？”

  王大年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下面人虚报了，连忙问道：“怎么了老林？是不是他们……写多了？”

  林捷与李明阳对视一眼，没想到比他们估算的还少一截。

  林捷脸上露出诚恳的笑容，将文件轻轻放回桌上说道：

  “没有，没有！大年，说实话，我们觉得啊，这算得有点少了！”

  “我一直说，亲兄弟明算账，所以我们也算了一下。林捷说着转头，对李明阳示意道：

  “老李，把我们算的那份拿来。”

  李明阳将林县核算的清单，递给王大年。

  王大年接过一看，脸上瞬间写满惊愕道：“三十六万？老林，你这……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一点也不多！”林捷身体前倾，指着清单上的条目，一一解释道：

  “我们这笔账，只是算得比你们更细致些。”

  “你看，修渠占用的土地、毁坏的房屋、砍伐的林木，还有红旗渠今后的维护和保养也得靠你们，我们是精打细算，才得出这个数字。”

  “这不行！”王大年决心将人情做到底，直接摆手拒绝道：

  “你们现在修渠正是用钱的时候，全国又闹旱灾，真没必要这样！”

  双方几番诚恳的推让与磋商，在林捷的坚持下，赔偿金额最终仍定在了三十六万。

  “好吧，老林，我说不过你！”王大年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那就按刚才议定的，我让办公室赶紧把协议拟出来。”

  “行，行！”林捷连声答应，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说道：

  “那个……大年，还有个不情之请。”

  “我们现在的资金确实非常紧张，这笔赔偿，能不能让我们先支付十五万？”

  “剩下的二十一万呢，我们向你们保证，旱情一过，两年之内一定全部付清！”

  王大年闻言，立刻板起脸说道：

  “老林，这我就得说你了！既然这么困难，赔偿的事完全可以往后放嘛！”

  李明阳适时接过话，言辞恳切的解释道：

  “老王，我们就是担心这个。怕你们山西的同志知道我们困难，连赔偿的事都不跟我们提了。所以林书记才放到最后，才开这个口的。”

  王大年看着眼前这两位老战友，沉默片刻，最终只能苦笑着指了指他们：

  “唉，真拿你们没办法！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随后协议迅速被拟定出来，双方看并确定后，便签订了协议，并把资金打入平顺县的账户。

  林县的首笔十五万资金，也随之打入了平顺县的账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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